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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知道他們之前的機鋒,恐怕外人一看會以為他們的關係非常親密。
這段時間江南想通了很多事,前世讓他困惑不安的事情早已經有了答案。
他能分辨出來,此刻蘇雅婷和關容對他的關注和驕傲是真心實意的,沒有摻一絲水分。
放在以前他會因為師姐欣賞的目光興奮得頭腦燥熱,現在卻滿臉平靜。
因為他知道自己重生是為了什麼,以後又想要什麼,現在的江南並不需要用他人的愛和關注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
往後餘生,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隻有科研。
哪怕需要聯係的也隻是李師姐和吳教授這樣真心實意待他的人。
麵前的這兩位——不過陌生人罷了。
“謝謝師姐。”
江南點了點頭,客氣得笑了笑。
蘇雅婷一臉欣慰得收回手,她本來鬆了一口氣,覺得江南接受擁抱就肯定還是願意跟她親近的。
但視線掃到江南蒼白木然的眼神時,她全身的血液好像一瞬間凍結。
“小南,在外麵不可以喜怒都在臉上。哪怕是麵對自己討厭的人,仍然要保持客氣禮貌的態度,最好還要微笑知道嗎?不要讓彆人罵你沒教養。”
“你懂不懂什麼叫禮貌性的微笑,就是臉笑眼不笑,看大師姐教你……”
這一刻,以往跟江南說過的話回旋鏢一樣正中眉心,蘇雅婷忍不住倒退一步,隻覺得心口撕心裂肺得疼。
以前江南對她冷漠無情不願見麵的時候,她還可以當作那是他小孩子脾氣跟她賭氣。
但現在江南對她笑了,蘇雅婷反而更加恐慌。
那可是她親自教江南的笑容,她怎麼會分辨不出來。
可是,那是麵對自己討厭的人才那樣笑的啊?
她是討厭的人嗎?
小南討厭她?
想到這個可能性,蘇雅婷的眼眶瞬間泛紅,臉上不可抑製得顯露出悲傷的神色。
“小南,不要那麼笑。”
“彆這樣對師姐好不好,求你。”
關容疑惑得看了蘇雅婷一眼,不明白這麼大的好事她怎麼突然情緒不佳。
但江南已經懶得再跟她們周旋,繞過蘇雅婷直奔李欣然那邊去了。
“師姐,幸不辱命。”
江南笑著在李欣然麵前站定。
他知道,在西北研究所的這些天李師姐默默為他做了許多。
就連今天中外比賽的事,萬一真的出事李師姐作為隊長也肯定要承擔責任。
但是她相信他。
也萬幸,他能有一個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站在自己這邊的人。
“好小子!真棒!”
李欣然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
她早就知道江南優秀,但這次跟費爾曼一比她才發現,江南何止的優秀,簡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蘇雅婷,表情裡隱約帶著一絲同情。
彆人不清楚,她卻能猜出來一點蘇雅婷此刻的心情。
無非是師弟終於變得優秀奪目了,但兩人的關係已經走到了冰點,且再無挽回的可能。
平心而論,如果這麼一個物理天驕自己不小心弄丟了,恐怕李欣然也會懊惱的自扇巴掌,更何況是從小帶江南到大的蘇雅婷。
但有句話怎麼說的呢?
不作死就不會死。
蘇雅婷跟江南的關係到底是怎麼交惡的,想必他們雙方都清楚,沒什麼值得同情的。
還是她李欣然慧眼識珠,第一眼就發現了江南是個可造之材!
既然他學習能力這麼強,不然到時候回校把他拐進自己專業當學弟?
反正對他來說跨專業也不算什麼難事,大不了到時候修兩個學科嘛,又不是不能操作。
在心底點了點頭,李欣然看向江南的眼神愈發火熱。
但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李欣然拍了拍江南的肩膀,轉頭衝一旁想要偷偷溜走的費爾曼揚聲說道。
“費爾曼同學,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我沒記錯的話,考試之前你好像說了,誰輸了就要下跪認錯,還要滾出研究所!”
犯華夏者雖遠必誅,費爾曼剛剛何止是冒犯,那簡直是把他們所有人連帶著整個國家放腳上踩,這誰能忍?
彆人忘了她可沒忘,管他以後關係如何,這一刻李欣然就是要讓費爾曼顏麵掃地!
聽她說起這一點,底下的學生也紛紛反應過來了。
他們攔住了費爾曼的去路,把他們堵在大廳起哄。
“對啊,你剛才不是說要下跪道歉的嗎?你倒是跪啊。”
“你不會這麼言而無信吧,自己說過的話不敢認?這是你們國家的傳統嗎?”
“可彆說我們不仁義,我都把墊子給你準備好了,你要跪在哪我隨時給你鋪上,保證不會傷了膝蓋!”
“我們江南可是考了一百分,你自己也不敢提交成績吧,因為你知道肯定考不了這麼高!願賭服輸趕緊跪!”
他們嘻嘻哈哈得圍作一團,眼裡滿是對費爾曼的諷刺。
眼看下不來台,幾個白人學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甚至麵色猙獰得恨不得動手。
突然,有一道陌生的女音傳來。
“可是,江南考了一百分這件事,會不會是作弊了?”
現場霎時安靜下來,所有人把目光轉向門口那道纖細的身影。
來人慢慢走近時,實驗室的燈光打在她白皙秀氣的臉上。
江南的瞳孔一瞬間緊縮,手指立刻緊攥成拳。
這個人,這個人到死他都不會忘記。
劉!思!清!
旁邊的李欣然敏感得注意到了這一點,眼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劉思清施施然走進來,跟顧北舟對視了一眼後又平靜得移開了視線。
“我覺得江南同學能考一百分很不尋常,因為他在本專業的成績一直都很不出色,而且曾經在光學還鬨出來抄襲論文的事,甚至被抄襲的苦主也在現場,那就是顧師兄。”
“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甚至道德上還要打引號的人,怎麼就能突然考到一百分了?這件事難道不奇怪嗎?”
看著在場學生不善的眼神,劉思清走到院長身前不卑不亢得說道。
“我並不是長彆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而是這件事牽涉到兩個學校甚至兩個國家,還是嚴謹一些才能讓人心服口服,也更穩妥一點。院長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