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賭。
賭顧淮深骨子裡的驕傲和多疑。
賭他對“江嶼白”這個名字背後能量的忌憚。
賭他……作為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剛被“前妻”用彆的男人挑釁過的男人,絕不會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下,去撥打那個求證電話!
顧淮深靜靜地聽著她這番聲情並茂(在他聽來漏洞百出卻又極具煽動性)的“控訴”和“維護”。
他臉上的冰冷沒有融化,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翻湧的怒意似乎被一種更深的、更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是審視?是研判?還是……一絲被精準刺中的忌憚?
幾個月前,當江嶼白這個名字如同火箭般躥升,以無可匹敵的姿態橫掃娛樂圈,甚至隱隱有威脅到他地位之勢時,顧淮深並非沒有動作。
他動用了相當的力量去調查這個橫空出世的“頂流”。
調查的結果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江嶼白並非憑空冒出的新貴,他的背後,是底蘊深厚、與顧家實力不相伯仲的江氏財團。
更讓顧淮深眸色微凝的是,報告裡清晰地指出:江嶼白的祖父江鎮嶽,與自己的祖父顧廷遠,是相交莫逆的世交。
兩人年輕時一同打拚,情誼深厚,至今兩家在商業版圖之外,仍保持著家族層麵的聯係與尊重。
這份盤根錯節的舊誼,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
江嶼白的鋒芒畢露,並非沒有根基的狂妄,而是背靠龐然大物的底氣。
調查者隱晦地提醒:江嶼白是江家這一代最受矚目也最受寵的繼承人之一,能量巨大,行事風格看似隨性實則難以預測,且牽涉到兩家老一輩的情分,最好不要輕易為敵。
“靈魂的共鳴?”
顧淮深緩緩重複著這四個字,唇角勾起一抹極其諷刺、又帶著冰冷玩味的弧度。
他看著蘇晚那張沾著汙漬、卻因激動而顯得異常生動的臉,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她精心編造的謊言,直視她內心最深的恐懼。
“不肯認輸的狠勁?被全世界背叛也要昂著頭?”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卻像裹著冰碴。
“蘇晚,你對自己演技的認知,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他向前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蘇晚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混合著冷冽木質香和危險氣息的熱度。
他緩緩抬起手。
蘇晚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要乾什麼?打她?還是……拿出電話?!
然而,顧淮深的手隻是伸向他自己的西裝內袋。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幾乎停滯!
隻見顧淮深慢條斯理地,從內袋裡掏出了他那部私人定製的黑色手機。
機身在璀璨的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劃開屏幕解鎖,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
他甚至……指尖似乎真的在通訊錄的圖標上停頓了一下!
那一瞬間,蘇晚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凍結了!
巨大的恐懼如同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完了!!!
他要打了!謊言要被當場拆穿了!
係統的懲罰……電擊?失語?還是更可怕的?她會被他撕碎的!
就在蘇晚的神經繃緊到極限,幾乎要尖叫出聲或者徹底崩潰的前一秒——
顧淮深的手指,卻並沒有點向通訊錄。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看似隨意地滑動了幾下,然後,他調轉手機屏幕,再次將它遞到了蘇晚眼前,距離近得幾乎貼上她毫無血色的臉。
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江嶼白的公開商務聯係電話!
不是私人號碼,但確確實實是能聯係到他團隊的官方途徑!
“既然你這麼篤定……”
顧淮深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起伏,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蘇晚臉上每一絲細微的顫抖。
“那就證明給我看。”
他往前又遞了一寸,冰冷的手機外殼幾乎要碰到蘇晚冰涼的鼻尖。
“現在,打給他。”
顧淮深的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落。
“用免提。讓他親口告訴我,他是怎麼‘欣賞’你這個‘有趣’的靈魂的。”
轟——!
蘇晚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倒流,又在下一秒凍結!
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尖銳的嗡鳴。
打……打過去?!
用免提?!
在顧淮深這雙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注視下?!
她甚至能想象到電話接通後,江嶼白那邊經紀人公式化的“你好哪位?”或者乾脆是忙音!
謊言會被當場拆穿!顧淮深的怒火會將她徹底焚毀!係統的懲罰……
【警告!核心人物(顧淮深)懷疑值突破臨界!宿主麵臨致命暴露風險!】係統的警報聲在腦中尖銳嘶鳴,紅光瘋狂閃爍!
恐懼如同巨蟒纏緊了心臟,窒息感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不行!絕對不能打!
可顧淮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正冰冷地、帶著殘酷玩味地注視著她,仿佛在欣賞獵物最後的垂死掙紮。
他手中的手機,就是行刑的鍘刀。
退無可退!
拚了!
一股被逼到絕境的、孤注一擲的瘋狂猛地衝上頭頂!
她想起了係統那個該死的“狐假虎威”光環!
賭!賭一線生機!
蘇晚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一把抓過了顧淮深手中的手機!
她的動作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在顧淮深冰冷審視的目光下,她的手指顫抖著,卻異常精準地按下了那個號碼,然後狠狠戳開了免提鍵!
嘟…嘟…嘟……
單調的等待音在死寂的、空曠得能聽見心跳回音的奢華臥室裡響起,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蘇晚緊繃的神經上,也敲在顧淮深冷硬的心防上。
時間被無限拉長。
第一遍等待音結束,自動掛斷。
忙音。
死一樣的寂靜。
顧淮深唇角的弧度更深了,那冰冷的嘲弄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微微偏頭,好整以暇地看著蘇晚瞬間慘白如紙、搖搖欲墜的臉,仿佛在說:看,你的謊言,多麼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