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瘋狂砸在車窗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仿佛無數隻手指在急促地叩擊。車燈穿透濃密的雨幕,勉強照亮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路麵上的積水被車輪碾過,濺起兩道渾濁的水花。
“導航顯示前麵就是風門村了。” 副駕駛座上的林薇推了推鼻梁上被霧氣籠罩的眼鏡,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興奮。她伸手擦了擦布滿水汽的車窗,努力想要看清外麵的景象。
後排的張昊立刻探過身來,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車廂裡亮起幽藍的光,照亮了他年輕而略帶興奮的臉龐:“我查過資料,這地方民國時期就荒廢了,據說有七個新娘在出嫁途中集體上吊,死狀淒慘。”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模仿著恐怖故事的語調,試圖營造出陰森詭異的氛圍。
王磊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輪胎碾過一塊凸起的石塊,車身劇烈地顛簸了一下。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李玥,她正蜷縮在角落,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雙手緊緊抱著一個舊相框。相框裡的黑白照片已經有些泛黃,邊緣磨損嚴重,照片上的女人穿著舊式旗袍,眼神幽怨,仿佛能穿透時空,訴說著無儘的哀愁。
“都怪你非要來這種地方。” 李玥的聲音帶著哭腔,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相框邊緣的裂痕,“我奶奶臨終前說過,我們家的女人不能靠近風門村,否則會被纏上的。” 她的聲音在顛簸的車廂裡顯得格外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宿命感。
雨刷器徒勞地左右擺動,卻始終無法驅散眼前的迷霧。當越野車艱難地駛過一座搖搖欲墜的石板橋時,橋頭的石獅子早已被歲月侵蝕得麵目全非,隻剩下模糊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兩個沉默的守衛,靜靜地注視著每一個闖入者。
村子入口處的老槐樹枝椏扭曲,光禿禿的枝條在狂風中瘋狂搖曳,如同無數隻鬼爪在半空中亂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混雜著泥土和腐爛樹葉的氣息,讓人聞之欲嘔。
“前麵好像有座院子能避雨。” 王磊猛地踩下刹車,車身在濕滑的路麵上滑出半米遠才停穩。車頭正對著一座青磚灰瓦的四合院,朱紅色的大門早已斑駁不堪,門環上鏽跡斑斑,門楣上懸掛的牌匾字跡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 “陳家老宅” 四個字。
李玥的呼吸驟然停滯,她懷裡的相框突然變得滾燙,仿佛有一團火焰在其中燃燒。照片上旗袍女人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她的到來。
五個人踩著沒過腳踝的泥漿,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到院門前。王磊伸手推了一下門,木門發出 “吱呀” 一聲刺耳的,仿佛不堪重負。門軸轉動時發出的鐵鏽摩擦聲在寂靜的雨夜裡格外清晰,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院子裡的蒿草已經長到半人高,枯黃的草葉在風雨中瑟瑟發抖。正房的窗紙早已破爛不堪,在風中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如同鬼魅的低語。西廂房的門虛掩著,隱約能看到裡麵堆放著一些破舊的家具。
“這房子裡有股檀香味。” 林薇突然停下腳步,鼻翼微微翕動。她轉過身,目光落在堂屋供桌前的一個倒扣的青花碟子上。那碟子邊緣有一道細微的裂痕,仿佛是被人刻意打碎又粘合起來的。
李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突然抓住王磊的胳膊,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們快走,這是請碟仙的碟子!”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王磊的皮肉裡,留下幾道清晰的紅痕。
話音未落,堂屋的木門 “吱呀” 一聲自己開了。穿堂風裹挾著雨水灌進來,吹得供桌上的燭火劇烈搖晃,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鬼魅在跳舞。
張昊卻來了興致,他掙脫林薇的拉扯,徑直走到供桌前:“怕什麼,我們也來玩玩。” 他伸手就要去翻那個碟子。
“彆碰!” 李玥尖叫起來,聲音在空曠的堂屋裡回蕩,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恐懼。
但已經太遲了。張昊的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瓷麵,整座房子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仿佛發生了地震。牆角的蛛網簌簌作響,掛在房梁上的舊燈籠來回搖擺,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從院門外傳來,節奏緩慢而詭異,像是有人用棺材板在敲打門板。
林薇下意識地看向門口,雨幕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模糊身影,手裡似乎還提著一個紅燈籠。那身影在風雨中飄搖,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誰啊?” 王磊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裡顯得格外微弱。
門外的敲門聲戛然而止。
就在眾人以為是幻覺的時候,西廂房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啜泣聲,哭聲幽怨淒厲,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
張昊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不小心撞翻了供桌前的香爐,香灰撒了一地。“那、那裡有人。” 他指著西廂房的方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李玥懷裡的相框突然 “啪” 地一聲裂開,照片上旗袍女人的臉變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霧氣籠罩。她突然渾身抽搐起來,眼睛翻白,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快把碟子扣回去!” 林薇急中生智,衝張昊大喊。她記得奶奶說過,請碟仙的碟子一旦翻開,必須用特定的儀式送回去,否則會被邪靈纏上。
張昊手忙腳亂地去翻碟子,手指卻不聽使喚,好幾次都差點把碟子碰掉在地上。就在他終於把碟子翻過來的瞬間,李玥突然停止了抽搐,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她的眼神變得空洞而詭異,嘴角向上勾起一個僵硬的弧度,聲音也變得尖細刺耳,完全不像她自己的聲音:“你們…… 找到我了……”
王磊突然注意到,李玥的腳踝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深紅色的勒痕,像是被麻繩緊緊纏繞過。那勒痕在蒼白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西廂房的啜泣聲越來越響,夾雜著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一道紅色的影子從門縫裡擠了出來,緩緩地向他們飄來。那影子的腳下沒有沾任何泥土,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中。
“七個新娘,七個繩結……” 李玥機械地重複著這句話,雙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做出打結的動作。她的指甲變得烏黑,像是塗了一層劇毒的指甲油。
張昊突然尖叫一聲,指著自己的脖子:“有東西在勒我!” 他雙手拚命地抓著空氣,臉漲得通紅,舌頭漸漸伸了出來。
林薇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的桃木劍 —— 那是她特意帶來辟邪的 —— 朝著紅色影子揮去。桃木劍穿過影子的身體,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讓影子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那笑聲如同無數根鋼針,刺得人耳膜生疼。
“快走!” 王磊拉起還在發呆的林薇,轉身就往門外跑。他回頭看了一眼張昊,隻見他已經倒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紫痕,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
李玥還站在原地,身體不停地旋轉,紅色的嫁衣不知何時套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頭發變得濕漉漉的,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地上彙成一灘水漬。
“陪我玩啊……” 她朝著王磊和林薇的方向伸出手,指甲長得如同鋒利的爪子。
王磊拉著林薇衝出大門,暴雨瞬間將他們淋成了落湯雞。他們回頭望去,隻見整座四合院的門窗突然同時關上,屋頂升起一股黑色的濃煙,在雨幕中扭曲成一個巨大的人臉形狀,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
越野車不知何時已經被一棵倒下的大樹砸扁了車頭,引擎蓋冒著白煙,顯然已經無法啟動。
“往那邊跑!” 林薇指著山路的另一側,那裡隱約有一絲微弱的燈光。
他們在泥濘的山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身後傳來李玥詭異的笑聲,仿佛就在耳邊回響。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的碎石讓他們好幾次差點摔倒。
不知跑了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盞煤油燈的光亮。一個穿著蓑衣的老人坐在一間破舊的山神廟門口,手裡拿著一根旱煙杆,煙霧在他麵前繚繞。
“你們從風門村出來的?” 老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眼神渾濁卻帶著一絲警惕。
王磊喘著粗氣點頭,剛想說話,卻看到老人的腳邊放著一個青花碟子,碟子邊緣有一道熟悉的裂痕。
老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黑黃的牙齒:“那姑娘說,還差兩個人……”
林薇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老人身後的神像,隻見神像的眼睛裡插著兩根燃燒的香,而神像的手裡,赫然握著七個纏繞在一起的麻繩結。每個繩結上都掛著一小塊碎布,像是從嫁衣上撕下來的。
雨聲似乎變得更大了,夾雜著無數女人的啜泣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他們團團包圍。
王磊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死死盯著老人腳邊的青花碟子,喉嚨像是被塞進一團浸了水的棉花,發不出半點聲音。林薇下意識地攥緊他的胳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的皮肉裡。
“老人家,您…… 您說什麼?” 林薇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她能感覺到身後的雨幕裡有無數雙眼睛在窺伺,那些目光冰冷刺骨,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脖頸。
老人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煙霧在煤油燈的光暈裡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他彎腰拿起那個碟子,指尖在裂痕處輕輕摩挲,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民國二十三年,七月初七,七個新娘穿著紅嫁衣走到這兒,把碟子扣在山神爺麵前。” 他忽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猩紅,“她們說要等夠七個人,才能打開回門的路。”
“回門?” 王磊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仿佛要破膛而出。
老人往煙鬥裡塞了些煙絲,用火柴點燃,火苗照亮他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新娘子死了都想回娘家看看,可她們的腳被綁在花轎裡,怎麼走哇?” 他突然笑起來,笑聲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在拉動,“後來就有人說,誰要是碰了那碟子,就得替她們走剩下的路。”
話音未落,山神廟的木門 “吱呀” 一聲自動敞開。廟內的香燭不知何時已經燃起,燭火明明滅滅,將牆壁上斑駁的壁畫映照得忽明忽暗。王磊瞥見壁畫上畫著七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脖子上都纏著紅繩,腳下是翻滾的黑色浪濤,浪濤裡伸出無數隻慘白的手。
“你們看,” 老人用煙杆指著供桌,“那不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嗎?”
供桌中央赫然擺著一個褪色的紅布包裹,形狀像是個相框。林薇的呼吸猛地一滯,那包裹的邊角露出半張泛黃的照片,正是李玥一直抱著的那張旗袍女人像。
“彆動!” 王磊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林薇,他注意到供桌邊緣刻著七個歪歪扭扭的名字,其中一個名字被紅漆圈住,字跡已經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是 “李淑琴” 三個字。
“那是民國三十年死的新娘。” 老人吧嗒著旱煙,“聽說她成親那天,新郎在半路被土匪殺了,她穿著紅嫁衣在風門村的老槐樹下吊了三天三夜,眼珠子都被烏鴉啄沒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家常事。
林薇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細的紅痕,像是被絲線勒過。她猛地抬頭,發現廟門外的雨幕裡站滿了模糊的人影,全都是穿著紅嫁衣的女人,她們的臉隱藏在鬥笠的陰影下,隻能看到嘴角詭異的笑容。
“她們來了。” 老人磕了磕煙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守了這廟三十年,總算能交班了。” 他轉身走向神像,將那個青花碟子放在供桌上,然後對著神像深深鞠了一躬。
王磊這才發現,老人的後頸上有一個銅錢大小的印記,顏色烏黑,形狀像是個繩結。
“你們得把碟子送回陳家老宅。” 老人轉過身,臉上的皺紋突然舒展開來,露出一張年輕女人的臉,眼角還沾著未乾的淚痕,“用處女的血抹在裂痕上,再念三遍往生咒,切記不能回頭。”
林薇嚇得尖叫一聲,後退時撞翻了供桌,香爐摔在地上碎成兩半,露出裡麵混雜著頭發的香灰。王磊定睛細看,那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舌頭伸出來老長,正是剛才老人描述的李淑琴。
“快跑!” 王磊拉起林薇就往廟外衝,身後傳來無數女人的尖笑聲,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刺著耳膜。他們剛跑出廟門,就聽到身後傳來 “轟隆” 一聲巨響,山神廟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坍塌了,飛濺的木屑擦著王磊的臉頰飛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傷口。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亮從烏雲的縫隙裡鑽出來,灑下慘白的光。山路兩旁的樹林裡傳來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像是有人穿著嫁衣在行走。王磊拉著林薇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陳家老宅的方向跑,他知道現在隻有按照那個 “老人” 說的做,才有一線生機。
“你看地上!” 林薇突然指著腳下,月光下,他們的影子旁邊多了七個模糊的影子,都穿著紅嫁衣,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
王磊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加快腳步,卻發現無論跑多快,那些影子都緊緊跟在身後,甚至越來越清晰。他瞥見其中一個影子的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正慢慢剪向林薇的影子。
“她們想取代我們!” 林薇哭喊著,她感到自己的頭發正在被無形的手拉扯,頭皮傳來陣陣刺痛。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霧氣中隱約能看到陳家老宅的輪廓。王磊拉著林薇衝進霧氣,身後的腳步聲和笑聲戛然而止。
陳家老宅的大門敞開著,像是一張等待獵物的巨口。堂屋裡的燭火還在燃燒,供桌上的碟子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隻是裂痕比之前更大了,裡麵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在流血。
“快找刀子!” 王磊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角的砍柴刀上。他衝過去拿起刀,刀刃上還沾著黑色的汙漬,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林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臉色蒼白如紙:“我…… 我不是處女。” 她的聲音細若蚊蠅,帶著一種絕望的羞恥。
王磊愣住了,手裡的刀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他這才想起林薇之前說過,她高中時被繼父侵犯過,那段經曆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那怎麼辦?” 林薇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的刀麵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供桌上的碟子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裂痕裡滲出的液體越來越多,在桌麵上彙成一條細細的血河。堂屋的梁柱開始發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掛在上麵。
王磊抬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房梁上掛滿了穿著紅嫁衣的女人,她們的舌頭都伸得老長,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李玥和張昊也在其中,他們的脖子被麻繩緊緊勒著,臉上還保持著臨死前驚恐的表情。
“用你的血試試。” 林薇突然想起什麼,她撿起地上的刀遞給王磊,“我奶奶說過,處男的血也能辟邪。”
王磊咬了咬牙,接過刀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立刻湧了出來,他握緊拳頭,將血滴在碟子的裂痕上。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鮮血滴在瓷麵上的瞬間,立刻被裂痕吸收了進去,碟子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房梁上的女人們開始瘋狂地扭動起來,麻繩勒得更緊,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快念往生咒!” 林薇急喊道,她雖然不信鬼神,但此刻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王磊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奶奶教過的往生咒。他剛念出第一個字,就聽到身後傳來李玥的聲音:“王磊,救我……”
那聲音淒厲而絕望,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哀求。王磊下意識地就要回頭,卻被林薇死死按住肩膀。
“彆回頭!是幻覺!” 林薇的聲音因為用力而變得嘶啞。
王磊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去理會身後的聲音,繼續念誦往生咒。隨著咒語聲,供桌上的碟子漸漸停止了抖動,裂痕裡滲出的血也慢慢凝固了。房梁上的女人們扭動得越來越慢,最後一個個像斷了線的木偶,靜止不動了。
“快走!” 林薇拉著王磊就往門外跑,就在他們踏出大門的瞬間,整座陳家老宅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布料味和頭發的臭味。
他們不敢停留,一路狂奔,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敢停下腳步。山腳下的公路上終於出現了一輛貨車,司機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讓他們上了車。
坐在顛簸的貨車車廂裡,王磊和林薇相顧無言,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和疲憊。王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傷口已經愈合了,但留下了一個奇怪的印記,形狀像是個繩結。
林薇突然指著窗外,臉色變得煞白。王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路邊的裡程碑上刻著 “風門村” 三個字,而裡程碑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人,她手裡拿著一個青花碟子,正對著他們微笑。
貨車駛過一個彎道,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後視鏡裡。王磊鬆了一口氣,卻突然發現林薇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勒痕,她的嘴角向上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眼神變得空洞而陌生。
“我們還要回去的。” 林薇的聲音變得尖細刺耳,完全不像她自己的聲音,“還差五個……”
王磊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發現影子的脖子上纏著一根細細的紅繩,繩結上掛著一小塊碎布,像是從紅嫁衣上撕下來的。
貨車繼續在山路上行駛,載著兩個被詛咒纏身的年輕人,駛向未知的命運。而在他們身後,風門村的方向,又升起了一縷嫋嫋的青煙,仿佛有人在點燃新的香燭,等待著下一批闖入者的到來。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倒退,王磊卻覺得自己像是在原地打轉。他看著林薇越來越詭異的笑容,突然想起了那個老人的話 ——“新娘子死了都想回娘家看看”。他不知道,他們究竟是逃離了風門村,還是永遠被困在了這裡。
車廂裡的溫度越來越低,王磊感到有冰冷的手在撫摸自己的脖子,他不敢回頭,隻能死死盯著前方。他知道,這場噩夢才剛剛開始,他們永遠也無法擺脫那些穿著紅嫁衣的女人,無法擺脫那個青花碟子帶來的詛咒。
貨車駛過一座橋,橋下的河水泛著黑色的泡沫,水麵上漂浮著幾件破舊的紅嫁衣。王磊看著那些嫁衣在水中起伏,突然覺得它們像是在招手,邀請他們下去作伴。
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耳邊卻傳來無數女人的笑聲,那些笑聲清脆而詭異,仿佛就在耳邊回響,揮之不去。他知道,他們的命運已經和風門村緊緊綁在了一起,無論逃到哪裡,都無法擺脫那些糾纏不休的冤魂。
當貨車最終到達縣城時,王磊才發現林薇已經不見了,座位上隻留下一個青花碟子,裂痕裡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他拿起碟子,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個瓷器,而是一塊寒冰。
他不知道林薇去了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他隻知道,自己必須找到五個符合條件的人,將他們帶到風門村,否則,下一個被吊在房梁上的,就是他自己。
陽光灑在縣城的街道上,溫暖而明亮,卻驅不散王磊心中的寒意。他握著那個青花碟子,漫無目的地走在人群中,眼神空洞而迷茫。他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新的 “守廟人”,注定要在這場無儘的詛咒中輪回,直到找到下一個接班人。
而在遙遠的風門村,陳家老宅的廢墟上,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人正緩緩拾起地上的一塊碎瓷片,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她的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紅光,仿佛在期待著下一場遊戲的開始。
這場關於碟仙和詛咒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它像一個無形的網,將所有與風門村扯上關係的人都網在其中,無論他們逃到天涯海角,都無法擺脫命運的糾纏。而那個青花碟子,就像是一個邪惡的符號,見證著一代又一代的悲劇,等待著新的犧牲品的到來。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地方是永遠不該踏足的,有些遊戲是永遠不該玩的。風門村的秘密,就像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而那些被詛咒的靈魂,將永遠在荒山野郊的廢棄房屋裡徘徊,等待著下一個無知的闖入者,將他們從無儘的痛苦中解放出來,或者,讓他們加入這場永恒的詛咒之中。
王磊站在縣城的十字路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從他踏入風門村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被改寫。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切,隻能在無儘的黑暗中摸索前行,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降臨。
而那個青花碟子,靜靜地躺在他的口袋裡,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等待著被再次喚醒。它是詛咒的源頭,也是唯一的希望,隻是沒有人知道,究竟該如何才能打破這個古老而邪惡的詛咒,讓那些被囚禁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安息。
故事的結局,或許永遠不會到來。它將在每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每一個荒山野郊的廢棄房屋裡,繼續上演著相似的悲劇,提醒著人們,有些禁忌,永遠不要去觸碰。因為一旦觸碰,就可能永遠無法回頭,隻能在無儘的恐懼和絕望中,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或者,成為詛咒的一部分,永遠地留在那個陰森恐怖的地方,等待著下一個犧牲品的到來。
王磊最終還是踏上了返回風門村的路,他知道自己彆無選擇。他要去尋找那五個 “還差的人”,不是為了延續詛咒,而是希望能找到打破詛咒的方法。他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危險在等待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但他必須去嘗試,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被詛咒的靈魂,更為了那些還未被卷入這場噩夢的無辜者。
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風門村的山路儘頭,隻留下一個孤獨而堅定的背影。而在他身後,夕陽的餘暉灑在大地上,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紅色,仿佛預示著一場新的血雨腥風即將來臨。風門村的秘密,終將在他的探索中被揭開,隻是不知道那揭開的,究竟是希望,還是更深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