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自去找他？”
聽到汽靈騎士的說話，祁連愣了一下，心裡閃過很多念頭。
先是懷疑這是不是他騙自己送死的把戲。
但最終開口的時候，他卻還是選擇了問出了另一個問題道：
“我看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你已經很熟悉，並且接觸過我這樣的‘變量’不止一次了？”
“你其實想說‘拾遺者’對吧。”
汽靈騎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神一樣，淡淡道：
“像你們這樣的人，早就不是第一批出現在這艘摩呂號上了，但他們的下場卻大多一樣，不是看不清局勢提前自取滅亡，就是被留下來真正同化成這艘船的船員。”
他的聲音頓了頓，語氣頗感驚奇道：：
“不過，即便這樣，你卻依舊是我見到的最特殊的一個。”
“特殊在哪？”祁連緊皺起眉頭道：“因為我提前殺了斯庫拉姆麼？”
“或許也有一部分吧，那頭海怪本應是到最後才會來結束這一切的。”
“但更主要的是……”
汽靈騎士意味深長道：“你知道麼，在以往的循環之中，其實是根本不存在你這個人的！”
……
無光海，日落礁嶼。
摩呂號所停靠的位置不遠處。
一隻毛羽漆黑的飛鳥，自海的另一端飛來，振翅穿過層雲，俯衝向下鳥瞰。
卻隻見從更高的視角看來。
那一串裸露於海麵之上、曾被視為‘島鏈’的隆起群礁。
此刻，卻變得更像是某一頭龐然巨獸死後遺留下來的蒼白脊骨，不知經曆了多少年的風化，才漸漸被自然塑造成了如今的這副樣子，
得要從天上看清楚全貌。
方能勉強認出，整個日落礁嶼原本呈現出的，形似巨鯨的輪廓。
而本應該在這裡帶隊開采鯨油，為摩呂號補給動力的大副歌利亞處。
此時此刻。
他卻是不知為何擺脫了身邊的手下。
忽然孤身一人來到了籠罩著日落礁嶼的那一片薄霧的邊緣處。
而大約在十分鐘之後，
他便等到了那名寫信把他約了過來的家夥——大管輪。
也是如今與騎士a暗中合作，在摩呂號上策劃了今晚這場奪船的共犯之一。
“你說你知道紮因那個家夥自殺的真相？”
看著一身神神秘秘氣質的大管輪，歌利亞下意識皺了皺眉，便開門見山道：
“說吧，你到底知道什麼，是摩呂號上居然還有能逼他自殺的人物，那個斯庫拉姆？還是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想把我叫出來浪費我的時間？”
“不用這麼著急，歌利亞大人。”
大管輪一臉平靜道：
“這次循環的外來者實力相當不錯，他們應該能為我們吸引到船長的注意力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來讓你了解一切你所疑惑的事情。”
“什麼循環，什麼外來者，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
歌利亞愣了一下，皺起眉實在有些不理解道：“你約我獨自出來難道不是為了遠離船上那頭魔物的監控，然後幫紮因那小子報仇的麼，怎麼說到這裡了？”
他好像至今為止都沒有深入思考過摩呂號上的異樣。
看到這一幕，大管輪也忍不住被沉默了好一會後，才有些頭疼道：
“該怎麼和你說起呢……”
“不知道歌利亞大人你有沒有注意到，在我們的記憶之中，很多事情其實都是矛盾的。”
“既有船長他從前任船長手下，把我們這些奴隸解救下來的一部分畫麵，也有我們受不了那些要命的勞作，在某一天奮起反抗，想要奪船回家，卻被一並殺死的畫麵。”
“不知道，我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歌利亞搖了搖頭，強行忍住了大腦本能想要抵製思考的衝動，難得動了一下心思道：“所以，你是想說我們哪一份的記憶才是真實的？”
“不。”
大管輪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道：
“如果我說我們腦海中的所有記憶，都是真實、且曾經在摩呂號上發生過的呢？”
歌利亞一怔。
感覺腦子裡好像有東西要出來了。
眼前閃過了過往的記憶碎片。
先是回想起了邁錫尼曾經將身為角鬥奴隸的他解救下來的畫麵，以及他好像早就認識自己的事情。
但隨後。
在更多更多的記憶碎片之中。
邁錫尼卻開始逐漸變了。
不是說他直接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而是說……
逐漸的，身為摩呂號新船長的邁錫尼。
便開始功利性的考慮一切，就好像做什麼都懷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一樣。
既然是不相關的東西，那就可以直接舍棄。
乃至於…
跟著他的老船員們也逐漸發現。
船長邁錫尼不再是因為念舊情，或是因為他們各自的‘功能性’而將他們留在了摩呂號上。
而是……怎麼說呢？
就好比之於他而言，這些老船員本身就像是一件件‘紀念品’似的。
他們存在的價值，不是因為他們這個人本身。
而是因為這些因為他而活下來的人，在活下來之後，便成了證明他‘任務完成’的那個‘√’號，有著明確的意義。
所以……
“那個已經在循環中遺忘了大部分人名字的亡靈。”
“才刻意留下了還有‘身份’作為標記的我們，用我們來陪他‘過家家’，裝成一切如常的樣子，好像還活在昨日——摩呂號沒有沉沒，我們也沒有集體忘記……”
說到這裡。
大管輪聲音頓了頓，自嘲的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可能還在懷疑我說的這些東西，但證明的辦法卻很簡單。”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歌利亞道：
“仔細回憶一下，我的名字是什麼，再問一下你自己，你還記得太陽的溫度是什麼感覺嗎？”
聞言，歌利亞陷入了沉默。
因為大管輪說的全都真的，他就像是已經默認對方的名字就叫‘大管輪’了一樣，仔細往記憶深處挖掘，也找不到隨便幾個還能叫的名字同伴！
所以……
“告訴我該殺誰？”
歌利亞那變得無比沙啞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