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進攻的部隊差不多有一個大隊左右的兵力。他們在後麵還有兩個大隊的,這樣下去不行!
你們兩個營從左右兩翼包抄小鬼子,逼退他們。記住,不要深入!一定不要深入!也不要追擊,隻要小鬼子退,你們也立即後撤。”
張元初知道,這個時期的小鬼子戰鬥力強,不能用人數來衡量雙方的戰鬥力。
不是說己方人多就有優勢,打仗,看的是武器裝備,看的是士兵戰鬥素養。
要是看人數,那雙方也彆打了,大家站一起比誰人多就完了。
小鬼子後麵還有兩個大隊的兵力,要是深入,很有可能會被小鬼子吃掉。
吳德水收起笑臉,啪地敬了個禮:“團座放心,咱就跟趕鴨子似的,把他們轟回窩裡睡覺!”
說完貓著腰鑽進夜色,鋼盔碰在戰壕沿上,叮當作響。
老張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這小子之前的吊兒郎當樣,沒想到打起仗來比狐狸還精。
吳德水和孫明禮兩人轉身離去,交戰還在繼續。
雙方都打的難解難分,小鬼子憑借比預一團強大的火力,不斷向他們陣地上傾瀉炮彈。
同時憑借士兵的戰鬥素養,不斷射殺陣地上的預一團士兵。
預一團隻能憑借人數上的優勢,和小鬼子交換士兵生命。
直到淩晨十二點,當雙方都已經打的很是疲憊的時候,在小鬼子進攻部隊的兩翼出現了一群人影。
隨著槍聲驟起,鬼子的進攻隊形頓時亂了套,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嗷嗷叫著往後退。
鷹森孝在指揮部裡氣得直拍桌子,望遠鏡裡全是自家士兵的後背:“八嘎!天朝軍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人?對麵不就一個團嗎!”
鬆下富枝瞅著地圖說道:“大佐,勇士們打了一天一夜,怕是撐不住了。”
鷹森孝盯著遠處的火光,牙咬得咯咯響:“撤!讓部隊撤下來休整,明天再收拾他們!”
旁邊的鬆下富枝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鷹森孝今天居然這麼好勸,這也讓他的心中鬆了一口氣。
其實現在的小鬼子的確是強弩之末,麵對國府軍的包夾隻能放棄進攻,至於說為何不增派部隊?
很簡單,鷹森孝不知道前來支援的國府軍到底有多少兵力。
如果在不知敵方兵力的情況下就貿然投入全部軍隊,一旦對方兵力過多,將自己包圍起來,這不就完犢子了嗎。
鷹森孝是狂妄,但狂妄不等於傻!
小鬼子後撤了,吳德水和孫明禮兩人的步兵營也沒有再追擊。
在雙方都有顧忌的情況下,這一場中小型戰鬥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淩晨十二點,槍聲漸歇。
張元初靠在戰壕內,手裡夾著一根煙,目光之中有著沉思之色。
煙頭明滅間看見了一營營長王亦秋走了過來,軍大衣破了好幾個洞,像被狗啃過似的:
“團座,受傷的將士也都包紮好了,戰死弟兄的遺體已經送去後麵了,等我們回去就安葬。”
張元初嗯了一聲,將煙屁股按在了戰壕沿上:“傳令下去,休息三小時,三個小時後準備作戰。”
“三個小時?團座,這樣弟兄們會很累的,他們白天訓練,晚上又急行軍十多公裡趕過來參戰,身體受不了的。”王亦秋有些遲疑的說道。
“受不了也要受,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要是白天,小鬼子休息好了,他們還會有空軍轟炸,到時候我們又要死多少弟兄?
白天小鬼子打了一天,這又打了半個晚上。明早八點之前,小鬼子是不會作戰的,今晚必定會睡的很死。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必須要把握住!”
之前就說過,張元初是不怎麼懂軍事,但他不笨啊!
白天鬼子有飛機,能炸得他們抬不起頭,這會兒不趁夜動手,等天亮喝炸彈湯?
晚上將他們擊退,讓他們暫時組織不起進攻,才能夠為他們爭取到時間。
張元初不想將自己的這幾千人就這樣扔在這裡。
“卑職明白了,馬上下去傳令。”王亦秋點了點頭道。
狠吸最後一口,張元初把煙蒂按在戰壕沿,滋啦一聲冒出白煙。
接著抱著步槍往牆角一靠,眼一閉就睡著了。
這會兒累得跟條趴在地裡的老狗,管他零下幾度,沾著凍土也能打呼嚕。
"團座!團座!"勤務兵小陳拿槍托戳他腳底板,"三點半了!您這呼嚕打得比迫擊炮還響!"
張元初睜眼就看見滿天星鬥凍得直打哆嗦,摸懷表時差點把手指頭粘在鐵殼上。
這破表也不知是哪個缺德工匠造的,時針指著"要死"(4)字,分針正對"發喪"(30),看得他後槽牙發酸。
張元初活動了一下身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繼續戴上手套。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軍大衣,開始在戰壕內慢慢走了起來。
戰壕裡此起彼伏的“哢嚓”聲跟耗子啃木頭似的,士兵們正拿刺刀撬凍成磚頭的壓縮餅乾。
有個新兵蛋子勁兒使大了,餅乾"嗖"地飛出去砸中班長的腳指頭,疼得山東大漢抱著腳直蹦躂:“龜孫!你當這是擲彈筒呐?”
張元初踩著咯吱作響的冰碴子巡視陣地,掏煙的動作跟散財童子發壓歲錢似的。
對於張元初來說,一些香煙都不是錢,他家本就是大富大貴之家。
但對於小兵來說,需要節省著抽,而且隻能抽很差的煙。
給士兵散煙,不體現咱愛民如子嗎,這事兒做的沒毛病。
張元初路過機槍位時,發現重機槍手正拿火柴烤子彈鏈,嚇得他差點把整包煙扔過去:"你個憨貨!想把咱都送上天跟太陽肩並肩?"
三點五十分,孫明禮帶著東北漢子們跳踢踏舞熱身,綁腿裡藏的匕首叮當亂響。
吳德水更絕,把最後半壺燒刀子澆在機槍槍栓上:“這玩意兒比槍油頂用,零下二十度都不帶卡殼的!”
“全體都有!”張元初剛喊一嗓子就被灌了滿嘴西北風,咳得跟癆病鬼似的
“檢查裝備!水壺扔了!褲腰帶係緊!誰他娘行軍放屁暴露目標,老子讓他去炊事班背大鍋!”
五千多號人頓時忙活得熱火朝天,有個老兵油子把珍藏的相好照片塞進貼胸口袋,被弟兄們起哄:“咋的?怕小鬼子搶你媳婦?”
“屁!老子是怕閻王爺查崗認錯人!”
幾分鐘後,張元初看著五千多人排成半月形摸黑前進,身影在黑夜裡晃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突然覺得像群夜裡覓食的狼,不聲不響,卻渾身透著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