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峽的峭壁如同兩扇巨門矗立在天地之間。
江清月摘下染血的護腕,望著滿地敵軍屍首微微喘息。
九千隴西衛將士正有條不紊地清理戰場,刀光劍影雖已停歇,空氣中卻依然彌漫著硝煙與血腥交織的氣息。
她抬眼望向北方天際,隻見隴西郡方向濃煙如墨,正以駭人的速度吞噬著殘陽。
“不好,隴西被攻。“她的聲音不自覺地發緊,玄甲下的手指攥緊了手中長槍。
蜀軍輕騎。
“劉將軍,這幫守糧軍也太沒用了吧,整整一萬人居然守不住糧倉,我們連隴西郡都攻了下來,這群守糧軍,真他娘的廢物”一個副尉朝著齊舉說道。
劉濤聞言輕笑:“他們若有能力,我們如何,能大展身手。”
副尉恍然大笑:“劉將軍英明。”
“報———”探馬來報。
“蜀軍五萬輕騎已過青石隘口,正向此地疾馳而來!”一名渾身沾滿泥漿的探馬跌跌撞撞衝了過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將士們的目光齊刷刷投向江清月。
隻見她忽然輕笑出聲,目光掃過兩側高聳入雲的峭壁。
夕陽為崖頂堆積的滾石鍍上金邊,在她眼中,這些看似尋常的山石,此刻都成了天賜的利刃。
隨後轉看郭嘉。
“峽穀兩側峭壁高聳,崖頂堆積的滾石,若能善加利用,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將他們全部斬殺於此”
亦是如此想的郭嘉,眼中閃過一抹讚賞,隨即回道:“恰逢東風,不如加把火?必能事半功倍”
江澈一聽瞬間來了興趣:“我來加火”
李續:·······這幫蜀軍遇上這三個家夥算是倒了黴了。
天時地利人和,此戰已勝券在握。
江青月身著玄衣戰甲,站在最高處的山崖上,手中拿著泛紅的令旗,
她的身後是整裝待發的隴西衛,每人眼中都閃爍著必勝的光芒。
當蜀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江清月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揮動令旗。
刹那間,無數滾石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夾雜著浸透火油的柴捆。
滾落下方。
與此同時,江澈等人,拿起弓箭,箭矢上綁著火硝射進柴捆。
火光衝天而起。
蜀軍騎兵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措手不及,戰馬受驚嘶鳴,士兵在混亂中互相踐踏。
狹窄的山道,進不得,退不得,如同困籠中的野獸。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一步步逼近。
“有埋伏!快撤!”齊將軍聲嘶力竭的呼喊聲被大火湮滅。
蜀軍輕騎:·····還用你說。
江澈將最後一支燃儘的火箭拋向灰燼。
頗為遺憾的來了句:“可惜沒留幾個活口,好問問這隴西戰況。”
“出發隴西!”江清月清冷聲音傳來。
謝雲舟手持長槍:
“此番攻城,不是為了以暴製暴,而是為了讓西蜀知道———隴西的土地,踏不得!隴西的百姓傷不得。”
十萬燕州衛齊聲怒吼:“隴西的冤魂,我們會替你們討回公道。”
“姬澤將軍,隴西的十萬援軍攻來了。”蜀軍的士兵慌忙急報。
“關城門。”姬澤下令。
“大將軍,城門關不了,已經殺了進來。”滿身是血的士兵來報。
玄衣鎧甲的姬澤輕蔑的笑著:
“區區十萬援軍,既然他們找死,那便滿足他們,隨本將,將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援兵儘數斬殺。”
十五萬大軍整齊步伐,戰鼓響起,衝入燕州衛。
蜀兵的長槍朝他們襲來,年僅十五歲的燕林用後背護住了三個同伴。
數槍刺入他的肩胛骨,少年卻笑著擦掉嘴角的血:
“我阿爹說,燕州男兒骨頭比城牆還硬,果真沒騙我。”
緩緩倒地,再也沒了生機。
一群沒上過戰場的稚子怎可比西蜀強軍。
才片刻,十萬燕州衛還剩八萬餘人,卻被十五萬西蜀大軍團團圍住,
姬澤輕蔑的笑出了聲:“一群稚子也敢挑釁,吾西蜀權威?”
西蜀眾軍哄然大笑。
謝雲舟滿臉是血,他緩緩垂下頭,他錯了,他···不該帶著這群稚子攻城。
“副帥!”燕緒的嘶吼劃破了燕州衛的死寂,少年拖著半截折斷的長槍,膝蓋處的護甲早被砍碎,皮肉翻卷。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眼中閃著滾燙的火光。
“我阿爹說過燕州從不出孬種!”話音未落,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肩處的槍傷:
“就算隻剩一口氣,也要咬下敵人半塊肉!”他的呐喊帶著少年特有沙啞,卻重重的砸在每個燕州兒郎心頭。
四周傳來兵器的碰撞的脆響,渾身浴血的少年們掙紮著站起身。
十四歲的燕芮倚著盾牌,稚嫩的臉上帶滿血漬卻緊握長槍:“副帥,我們雖年幼,但不怕死!”
他身旁的一位少年也笑道:“我娘說,英雄不分年歲”
“為國戰死,雖死猶榮!”不知誰率先喊出這句話。
燕州衛少年也齊聲大喊:“為國戰死,雖死猶榮!!”
“燕州兒郎···”謝雲舟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哽咽,卻字字清晰。
“隨我殺出去!”
“讓西蜀知道,隴西的土地,是用熱血澆築的!燕州的兒郎是用脊梁撐起的!”
姬澤眼底泛起了殺意,這群少年兵不能留,居然有如此堅硬的意誌,試問?他們蜀國軍的將士又有幾人可做的到?
江清月率領將士,終於抵達隴西郡。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心頭一緊——曾經繁華的城池,此刻已成人間煉獄。
城牆下堆積著層層疊疊的屍體,城門歪斜地半敞著,斷裂的門閂橫在血泊之中,仿佛一位倒下的戰士仍在堅守最後的尊嚴。
城牆上,殘破的“隴“字戰旗在風中無力地飄蕩,被玄色蜀旗重重壓在身下,像是在訴說著最後的不甘。
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層層疊疊,鮮血早已凝固成暗褐色,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與硝煙味。
江清月緩步踏入城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街邊,老郎中的藥廬屍橫遍野,散落的藥材混著泥土,在鐵蹄下碾作塵泥。
賣茶的女孩倒在門檻上,手中還緊緊攥著破碎的陶壺,凝固的血跡在她緋色裙擺上綻開刺目的花。
更令人心碎的是,隨處可見抱著孩子的婦人、握著農具的老者,他們至死都保持著抵抗的姿態,臉上的表情卻凝固著恐懼與不甘。
轉過街角,激烈的廝殺聲驟然響起。
謝雲舟率領的燕州衛,正在與蜀軍殊死搏鬥。
江清月眼眶瞬間濕潤——這些所謂的士兵,不過是些半大的孩子!
他們身形單薄,稚嫩的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卻已拿起比自己還高的長槍,拚儘全力守護著身後的百姓。
一個燕州少年兵被蜀軍的長刀劃傷了手臂,鮮血汩汩流出,他卻咬著牙繼續揮槍,大喊著:“燕州兒郎,死戰不退!“
八萬餘燕州衛衝向敵陣。
拚死抵抗。
江清月銀甲生輝,手持銀槍,她的槍法如行雲流水,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轉眼間便放倒了幾個蜀軍。
身後陷陣營如烏雲壓境。
“陷陣營,隨我殺”江清月聲音冷清,槍尖直直刺向蜀軍士兵。
於此同時,李續率領的隴西衛如怒濤般從左側殺出,長槍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謝雲舟望著那道在敵陣中肆意穿梭的身影,他猛地振臂高呼:“昭武將軍來了,燕州兒郎,隨我破陣!”
“為什麼?“激戰間隙,李續舉紅著眼睛怒吼
“明明早有預警,明明隴西堅守了這麼久,陛下為什麼才派援軍?”
他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怨懟,這也是所有將士心中共同的疑問。
江澈也朝天怒道:“派的還是這些沒上過戰場的孩子,這些孩子,這些百姓,難道就不是宣朝的子民嗎?”
江清月望著滿地的屍體,想起臨行前收到的聖旨。
帝王的旨意冰冷無情,字裡行間都是對兵力的權衡,卻唯獨沒有半分對百姓的憐憫。
她握緊手中的長槍,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所謂的江山社稷,若要以萬千百姓的鮮血為代價,這樣的天下,究竟還有何意義?
“傳令下去”江清月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全力收複隴西,一個蜀軍都不許放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緊接著,江清月掩下眼中的悲傷,率領的陷陣營如淬了毒的利刃,直插西蜀中軍。
陷陣一出,掠過之處,片甲不留。
硬是在十五萬敵軍中殺出一道生路,方才還叫囂的蜀軍,此刻潰散奔走,
姬澤的長槍對準了謝雲舟咽喉,直直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