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譽和她認識時間還短,從未這麼冒昧地喊過她小名。裴玉驚呆了,身子像雕塑定在原地,反應兩秒,覺得對方肯定是在梁靖森麵前給她打掩護,才故意喊這麼親密。
她再次轉身,看看梁靖森,又看金譽,很為難的樣子:“不方便吧?”
金譽一臉認真地問梁靖森:“你介意我朋友一起嗎?”
裴玉整顆心都揪在一起,眼睫輕顫,連呼吸都放輕了,就怕聽不清他說什麼。兩人明顯都在等回複,梁靖森淡聲開口:“隨便,食堂又不是我家的。”
“……”
裴玉裝聽不懂,端著餐盤坐到了金譽對麵,和梁靖森在對角線位置。距離有點遠,她若開口與他找話題,就會顯得有些刻意。正躊躇著,金譽站起身:“你豆漿在哪買的?挺香,我也買杯。”
“就那裡,紅豆的……”
裴玉手指不遠處的窗口,怔然抬頭,見金譽給她使眼色,頓時改口:“二樓那家現磨的。”
下一秒,金譽起身,對梁靖森揚揚下巴:“你要一杯嗎?”
梁靖森有條不紊地吃早餐:“喝不起。”
“……”
裴玉抿唇,嘴角抽顫,差點當著他的麵笑出來。金譽也知道自己技巧拙劣,但既然梁靖森沒有拆穿明說什麼,他就裝傻到底,拿起飯卡:“那我快去快回,你們慢點吃。”
“好。”
裴玉眼神充滿了感激。
金譽從側麵樓梯離開,一張桌子隻坐兩個人,裴玉不可避免地看向梁靖森,就被他餐盤裡的早餐數量驚到,林林總總好幾樣,比她吃的還複雜。怪不得可以長這麼高。她又開始看他的臉,心底透出一股微醺的雀躍。
距離近,梁靖森完全可以感知到斜角射來的熾熱注視,他沒抬頭,凜聲道,“看夠了嗎?”
“沒有……”
裴玉恍惚著答。
周遭空氣倏地凝住,她反應過來失言,趕忙找補:“沒看,沒看……”
她便低頭吃飯。
梁靖森放下手中的餐具,懶倦撩眼,雖然都是坐著,但他目光俯下的角度還是比她高些,不偏不倚地看到她鼻尖上的褐色小痣,以及那張在吃飯時微微翹揚的上唇嘴角,好像某部動畫片裡的小貓,乖慫乖慫的。
裴玉能感覺到他在看她,一時間,咀嚼的本能都忘記,吃飯吃得特彆笨拙,還一不小心咬到腮側的軟肉,那裡還有一塊沒有痊愈的口腔潰瘍,疼得她蹙眉哼聲:“嘶……”
梁靖森隻靜靜地看著她。
裴玉嘴裡有了血腥味,轉轉眼圈,眼底透出一層可憐的濕氣,看著對麵的男人:“咬到了……”
梁靖森無動於衷:“又不是我咬的。”
“……”
臭石頭!
裴玉什麼都沒再說,起身走向洗手間。
金譽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端著豆漿回來,可隻見到不緊不慢吃著飯的梁靖森,裴玉不知去向。他下意識以為他們不歡而散,問道,“你把人家說生氣了吧?”
裴玉什麼心思,兩人心知肚明。
梁靖森吃飯時表情更淡,像被抽走了七情六欲,冷冰冰的語氣聽不出感情:“你那麼在意她,怎麼不帶上一起去買東西。”
“……”
金譽做裴玉的助攻,本就對梁靖森心虛,此刻被陰陽一句,也無話可說。默了默,他還是替裴玉解釋:“她不是壞人,你想表達什麼柔和點就好。”
梁靖森輕嗬了聲,沒理會。
以為裴玉離開,金譽坐下吃飯。可轉眼不過幾秒鐘,旁邊早餐的主人又回來了。裴玉眼圈很紅,像是哭過,情緒也低迷,都沒說話,隻坐下默默喝粥,沒發出任何聲響。
金譽不好說什麼,席間一直沉默。
分開時,裴玉隻和金譽打招呼:“下次有時間單獨約,我等會兒有課,先走了。”
金譽瞄了眼梁靖森,見對方始終不動聲色,他在心裡為裴玉擔憂,還強撐笑意:“開心點。”
裴玉朝他做了個玩笑的k:“現在就很開心。”
“好。”
金譽沒有拆穿她故作的堅強。
裴玉走前,看都沒看梁靖森一眼。
待她走遠,金譽也沒故意提起她,跟著梁靖森往宿舍方向走,單純好奇:“你吃早飯的習慣真的十幾年如一日?”
“習慣。”梁靖森簡言簡語:“改不了。”
聞言,金譽突然想到裴玉的朋友圈,生活氣息滿滿,是鮮活的生命力和溫柔的氣質拚湊出的女孩形象。思索片刻,他發自內心地說:“感覺你和裴玉很適合做朋友,有很多相同的習慣。”
梁靖森看他一眼。
金譽繼續道:“她愛健身,你也愛。她很愛吃東西,早餐更是天天打卡,你也愛。她性格溫柔,但不悶,就像你很冷淡,但不無趣一樣。她……”
“她這麼好,你怎麼不喜歡?”
梁靖森打斷他,清冷的眉目看不出情緒,難辨是在意,還是厭膩。
金譽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許久,無所謂地笑了下:“我沒有魅力吸引一個為其他男人哭過的女孩,這是自知之明。”
梁靖森沒有說話,移開的眼神飽含戲謔,好像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為他哭過嗎?
那是裝的。
兩人一起回宿舍,在樓下遇到收拾得人模人樣的程嘉定,他對梁靖森挑了下眉:“怎麼無精打采的?沒吃好?”
金譽在旁邊努努嘴。
程嘉定就懂了,輕笑:“那小妞兒挺執著,都給我們大灣區梁少乾自閉了,真夠牛的。”
“你有病。”
梁靖森冷臉橫他一眼。
“是嗎。”程嘉定神情恣漫,偏不下台階,反而順杆爬:“可惜,梁少隻能解女人的相思病,救不了我。”
“……”
梁靖森不理他,越過就走。
見狀,程嘉定輕歎息:“真羨慕哥哥還有相思病可治,不像弟,出去行醫就是真大夫,專治抑鬱。”
梁靖森停下腳步,眼神正經起來:“誰?”
程嘉定臉上笑意收了收,不願多說:“反正不是追你那位。”
“……”
三句話不離裴玉。
梁靖森的耐心徹底被磨乾淨,臭著臉走進宿舍。金譽還在樓門口,對程嘉定聳聳肩:“把人家女孩說哭了,他還不開心,圖什麼。”
“哭了?”
程嘉定表情是做作的吃驚。
金譽點頭。
就聽久經風月場的程嘉定瞧不上般的嘖聲:“完咯,人家眼角一滴淚,燙穿他心口三寸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