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上課，裴玉和舍友們坐在一起。一堂課聽得認認真真，下課了就討論學校裡有什麼好吃的，打算嘗嘗，氣氛輕快。偏她從教室門口出來，又遇到上次找來表白的男生。
裴玉一把拉住旁邊的焦婷，緊張暴露無遺。焦婷以前練過幾年拳擊，雖然後來疏於訓練，但根基還在，眼神變得冷戾，緊盯徑直走向裴玉的男人。
“你彆害怕，我是來道歉的。”
女孩眼中的防備他看得清清楚楚，沒有走太近，滿臉歉色：“我不知道你是梁靖森的女朋友，上次那些話冒昧了，不好意思。”
說完，他給裴玉輕微鞠躬。
裴玉眼神發懵，昨天梁靖森明明告訴她，沒有配合圓場，還拆穿了她的謊言。那這男生的行為，根本立不住。
“他昨天和你說什麼了嗎？”
她試探地問道。
就聽男人歎氣唉了聲：“不重要。倒是我想拜托你，不要把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告訴他，我們都是一個網球隊的，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免得尷尬。”
裴玉沒法細問了，敷衍地點點頭。她現在就希望他彆再來找她了，趕忙拉著舍友們離開。
午飯時間，食堂人很多，她們四個好不容易找到座位，裴玉屁股還沒坐熱，就聽有女生喊她名字。她起身張望，越過無數張人臉，對上薑怡熱情的招手。她現在對薑怡的情感很猶豫，既有點排斥，又會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說到底，薑怡對她沒做過壞事。
“你們先吃，走的時候不用等我。”
裴玉端著自己的餐盤過去。
梁靖森和程嘉定也在，他們仨大多時候是在一起的，現在加上她，正好湊滿一桌。裴玉從過來到坐下，都沒看坐在旁邊的梁靖森，隻看對麵的薑怡和程嘉定，禮貌笑了下。
薑怡很豪爽：“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吃飯。”
裴玉搖搖頭，一臉真誠：“算了，和有些人沒那麼熟。”
好像聽到多麼炸裂的消息，程嘉定做作地啊了聲：“誰啊？不會是我吧？”
“當然不是。”
裴玉抿唇淺笑。
程嘉定皺眉，下巴指了指旁邊的薑怡，語氣佯裝不爽：“是不是你啊，你給人家臉色看了吧。”
薑怡表情冤枉，低聲委屈強調：“不是我！”
“……”
梁靖森撩眼，看著對麵一臉純善的裴玉，不知道在說誰，聲線冷冰冰的：“不吃飯就滾，吵。”
薑怡小聲嘟噥：“罵我乾嘛，神經！”
就聽裴玉溫聲開口：“沒罵你，罵我呢。”
她端著餐盤起身，臉上還有點和緩笑意，看不出生氣，對薑怡說：“你們吃吧，我回去了。”
“彆！”
薑怡拉住她衣服下擺，轉頭看程嘉定，眼神求助：“你說話呀！梁靖森是不是罵你呢？”
程嘉定神情懶倦，睨著對麵沉默不語的男人，尾音不著調地拉長：“罵我呢嗎？”
梁靖森眉骨上揚：“不然？”
“……”
薑怡嘿嘿一笑，趕忙拉著裴玉坐下，說儘好話：“有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坐一起吃飯，他心裡開心死了，怎麼會罵你呢，不會的。”
裴玉知道這話是假的，梁靖森根本不是圖美色的人，但心頭還是像被喂了一口蜜，甜得她嘴角差點上揚。她坐下，低聲對薑怡說：“快吃飯吧，等會兒飯涼了。”
“嗯。”薑怡轉頭拿起筷子，又說道，“他和程嘉定就這樣，每天打打鬨鬨，還吵嘴，你習慣就不會誤會了。”
她是真心邀請她每天和他們一起吃飯的。
裴玉感覺得到。
她突然想瞧瞧梁靖森的反應，沉默片刻，悄然抬眼看旁邊。豈料，兩道目光隔空對撞，男人眼底黑漆的眸色，攝得她心尖一顫，被嘴裡的飯嗆到。
“咳……”
裴玉急忙偏頭咳嗽，拿紙巾擦嘴。
整張臉一瞬間紅透了。
薑怡給她擰開一瓶水，程嘉定投來關注目光，唯獨梁靖森，靜靜吃飯，凜聲評了句：“做賊心虛。”
“……”
裴玉喝了口水，朝關注她的兩人擺擺手。她這回什麼都不亂想了，低頭認真吃飯。席間，沒誰再亂開玩笑。
結束時，薑怡說肚子痛，拽著程嘉定的衣服要去醫務室，隻剩裴玉和梁靖森，麵麵相覷。
裴玉輕咳：“你到底和那個男的說什麼了？”
梁靖森麵容清冷：“你想聽什麼？”
“……”
好吧，其實裴玉就想知道，他有沒有和那男人說他們倆正在處對象。雖然就算他說了，也是幫她撒謊，但她就想聽。她覺得以他這副冷漠性子，能幫忙圓謊都會摻雜幾分心意，不會為了做好人而幫忙。
她目光熾熱，緊盯著他：“想聽你說實話。”
梁靖森氣息都很淡：“實話就是我什麼都沒說。”
“不可能！”
裴玉一口否決：“他今天都來給我道歉了。”
聞言，梁靖森挑眉：“那你去問他啊。”
“……”
裴玉啞口無言。
見對方要走，她上前一步，熟練地單手挽住他臂彎，身子湊近，兩人在人流量爆滿的食堂走在一起，不是情侶，也會被人當做情侶。
梁靖森冷漠抽手，就被裴玉緊緊按住，她仰頭，臉上笑意甜美，拖長柔軟的尾調：“幫我就直說啊，乾嘛不敢承認……”
被纖細胳膊纏住的梁靖森停下反抗。
他把手插進褲袋，步調散漫，喉間嗓音像含過冰塊：“再不鬆開我罵你了。”
“……”
記仇的小氣鬼。
裴玉乖乖鬆手，站好。半晌，她小聲嘟噥：“我知道你剛剛不是在罵我……”
故意裝弱者，或許就是作吧。
正想好好說明。
"罵你？"梁靖森垂眸睨她，脖頸在食堂漏進的陽光裡折出冷白弧度。他忽然彎腰，呼吸掠過她泛紅的耳尖：“你這麼拙劣的演技，值得浪費我的情緒麼。”
“……”
裴玉猛地攥緊衣擺。
她像雕塑般僵在原地，梁靖森用眼角餘光掃過她發頂翹起的兩縷碎發，鼻腔裡溢出聲冷哼。他加快步伐走向餐盤回收處，黑色雙肩包隨著動作在肩頭輕微搖晃，瞬間抓回裴玉的注意力。
她小跑著跟上去：“興許就值得呢……”
梁靖森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種若即若離的曖昧：“要不要我教你演戲？”
“……”
裴玉默然。
不鏽鋼餐盤被哐當扔進回收筐，她眼睫顫動，看見男人繃緊的下頜線在逆光裡鍍了層虛化的金邊，臉上表情都模糊了。他轉身，衣服下擺擦過她手背，身上清冽的雪鬆香氣漫過來，撩撥得她心跳加速：“我不演戲，我認真……”
梁靖森就接過她端在手裡微微顫抖的餐盤。
裴玉咽了口唾沫。
旁邊傳來他丟下餐盤的悶響，震得她胸脯一跳，是他磁性的嗓音："下次再裝可憐，記得擠兩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