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森像風,在她心裡吹吹,就不負責任地走了。
徒留裴玉一個人站在原地,胸口像揣了隻雀躍的兔子,跳個不停。她不止一次,感覺梁靖森對她是有意思的,隻是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窗戶紙,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戳破。或許也是她的錯覺,她不知道。
等到薑怡,裴玉和她兩個人回宿舍。
她覺得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眼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鍛煉,拿下運動會的冠軍,堵住悠悠眾口,也是取悅她自己。為了保證效率,她沒再約朋友一起,就趁悠閒時候,一個人到健身房打卡,利用最後一周多的時間,加強體能。
九月末辦運動會,之後是國慶假期。
裴玉本想在那幾天挑個時間回家看看,就猝不及防地接到媽媽的電話。兩人都心平氣和的,但氣氛還是難免尷尬,因為她們對彼此的態度一清二楚。
“你不要這個家了是嗎?”
“……”
裴玉胸口澀澀的:“沒有,我過幾天會回去……”
聞言,裴母歎息一聲:“爸爸媽媽不會害你,你彆把我們當仇人。”
“沒當。”
裴玉否認到底,難於應對親情困境,轉移話題:“最近學校忙運動會,等放假我就回去,真的……”
裴母比那日吵架時寬和很多:“行,你提前給你哥打電話,讓他去接你。”
裴玉唔了聲。
掛斷電話,她心裡不舒服,深呼吸調整,起身到洗手間洗臉。明天就是運動會開幕,她準備今晚睡個好覺,但接過家裡電話後,讓她有點受不住的頭疼。果然,她晚上失眠了,開始過早擔憂,如果國慶回家,爸媽又給她介紹相親對象怎麼辦,要是又吵架怎麼辦。
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像無數螞蟻,啃噬神經,讓她夜裡輾轉反側,拿起手機。舍友們都睡了,她戴上耳機,調低屏幕亮度,翻看微信。突然注意到薑怡今天給她拍的照片。說實話,她拍照技術很好,照得她很漂亮。
大晚上發個朋友圈正常嗎?
還是健身照。
裴玉有點猶豫。
但沒多久,她直接僅限梁靖森可見發送,沒有文案,隻發照片。她甚至在想,她這麼晚發,競爭對手少,梁靖森明早起來肯定會刷到,她根本不期待他能點讚和評論,隻是看到就已經很好了。這般想,她嘴角帶上笑意,退出微信。
又刷了會抖音,她有點困了。
習慣性地最後看一眼微信。
就看到朋友圈那裡有個紅色數字一。她機械地點進去,迷糊的眼睛瞬間睜大,以為看錯,揉揉眼。可梁靖森點讚的提示一直都在,無論她怎麼刷新,都沒消失。
裴玉激動地想起床跳一跳。可大家都睡了,她隻能縮在被子裡,忍住強烈的笑意。也倒黴,她這麼晚知道這條消息,注定更加亢奮得睡不著了。
早上六點,寢室的鬨鐘響鈴。
陳金金皺著臉睜眼,視線還很模糊,就看到已經坐在床下化妝的裴玉。她揉揉眼睛,發現不是夢,震驚開口:“你幾點起的啊?這麼早。”
焦婷和方林斐也醒了,各自看起手機。
而下麵的裴玉已經幾近全妝,口吻平淡:“沒睡。”
“什麼!”
焦婷騰地翻身,看著她:“你瘋啦,今天第一項就是你的短跑。”
陳金金認同地點點頭:“彆猝死了……”
“……”
是擔心,但裴玉還是嘖聲:“祝福我行嗎朋友們。”
她也是熬過夜的,今天狀態還可以,沒有胸悶頭疼的感覺,和平時大差不差。為了保護自己,她看了眼腕表:“等會兒去吃個早飯,問題不大。”
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還是有點擔憂。
陳金金問道:“你是不是緊張啊?”
裴玉搖搖頭:“開心。”
“???”
三人一臉懵。
就見裴玉臉上漾開溫柔羞澀的笑:“梁靖森昨晚上點讚我了。”
“啊?”
陳金金相當激動:“真的?”
裴玉故作淡定地點點頭。
焦婷口吻打趣:“恭喜你啊,看來你的預感要成真了。”
裴玉之前說過,感覺運動會過後,她和梁靖森關係能親近。以現在情況,情況隻好不差。
當事人做作地擺手:“大家知道就好,沒必要招搖哈。”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
裴玉心情好,大家希望是旗開得勝。四個人吃過早飯,按照導員在群裡發的區域圖,到運動場找位置。他們專業的座位在彩色台階上麵,視野很開闊。金融係在對麵,隔著小半操場,但距離太遠,什麼都看不清。
女子一百米和男子一百米是最先開始的項目。
等台上領導講話結束,就會正式開幕。
裴玉根本坐不住,她起身,悄悄和陳金金打招呼:“要是等會兒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去檢錄了。”
陳金金懂她要去哪,嘁了聲:“色丫頭。”
裴玉笑笑,彎腰繞到後麵,從最不顯眼的那條道去找金融係的梁靖森。算幸運,因為程嘉定報了項目,看著對這些玩意不感興趣的梁靖森也出場,坐在金融係位置最後一排,鴨舌帽擋住臉上大多表情,清冷的麵龐掩於陰影,但看著更加不容接近。
薑怡是隔壁班的,見裴玉過來,直接起來改座位。
“你挨著他。”
她推裴玉,坐在梁靖森身邊。
甚至因為薑怡故意擠了擠,裴玉距離梁靖森太近了,右手那邊畏縮著,不敢亂動。她轉頭,溫聲和他商量:“你往右邊挪一挪好嗎?”
他右邊是程嘉定的位置,人不在,空著好大一塊地方。
這種小事,換誰都不會拒絕。
偏偏,梁靖森目不斜視:“嫌擠你可以回去。”
“……”
裴玉被迫和他擠著半邊肩膀。
她表情嬌嗔,抿著嘴角,一副明顯受氣的憋屈模樣。薑怡看到,隔著她,對梁靖森說:“人家一會兒就要上去比賽了,你能不能對她好好說話?”
梁靖森擰開手裡的水瓶,仰頭喝水,喉結隨著吞咽聲滾動,最終碎冰似的嗓音從齒間溢出來:“說什麼?“
“……”
裴玉聞到他身上的雪鬆氣息,纏繞著冷薄荷的味道,讓她大腦思考變得緩慢,隻剩下聆聽這一項感官功能。心跳悄無聲息的,跟著他磁性的嗓音隱隱顫動,慢慢變快,最終失去控製。
薑怡也是個半吊子,撩男人本事差得很。想了半天,她硬著頭皮開口:“你就和她說,我想你贏。”
梁靖森不接話,薑怡就糾纏:“或者其他的,說點軟話鼓勵鼓勵我姐妹,快點。”
“……”
裴玉耳根一片赤紅。
梁靖森竟然真的轉身,胳膊摩擦而過,氣度沉斂,仿佛與身後嘈雜的環境分割開一片寂靜的結界,誰都不能打擾他們。分不清是被薑怡纏煩了,還是發自內心,他直視她的眼睛:“這是一百米的終點。”
裴玉聽得認真,喉嚨緊張滑動。
梁靖森聲音壓低,隻有她一人聽清了:“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