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內,裴玉擦臉上的奶油,薑怡給她清理頭發。兩人誰都沒說話,但沒一會兒,響起薑怡噗嗤噗嗤的憋笑聲。
裴玉嗔她一眼:“想笑就笑。”
薑怡這才放聲笑出來:“不知道你倆圖什麼,把對方搞這麼狼狽。”
“……”
裴玉也沒想到,梁靖森能把她的頭按進蛋糕裡。太壞了,真的很惡劣。但想到她也弄臟了他的衣服,她並不憋屈,還有點暢快:“你看到了嗎,他當時臉都黑了。”
薑怡都笑出眼淚,連連點頭:“聽說等會兒還要去ktv,他衣服臟成那樣,真夠丟人的。”
聞言,裴玉臉上的笑一僵:“誰組的局?”
“金譽啊。”
薑怡說道:“他今天過生日,大家自然對他唯命是從,都想再換個場子玩一玩。”
裴玉眸色猶豫,心想,若梁靖森衣服沒臟,他或許還有可能再去一場,現在,她說不準了。
見她擦臉動作變慢,眼神放空,薑怡就懂了她在想什麼。
“等著,我去給你問他。”
“彆……”
裴玉阻攔已經來不及。
薑怡推門出去,吃過飯的朋友們都已經起身整理自己的東西,梁靖森和程嘉定在外麵吸煙區抽煙。她過去,給了程嘉定一個眼神,後者就撚滅煙,拿著手機到旁邊發消息。
梁靖森側著身,指間的煙燒得熱烈。
薑怡撒謊臉都不紅:“裴玉哭了。”
聞言,梁靖森投來目光,冷白的指骨顫了顫,在煙灰缸筒裡撣下煙灰。他沒再把煙往嘴裡送,任煙頭往上燒,問道,“因為我弄臟了她的臉?”
薑怡順著他點頭:“換哪個女孩不生氣啊,人家精心化了妝,都被你毀了。”
梁靖森麵色微變,把手裡的煙撚滅,就往薑怡出來的洗手間走。眼尾掠過他的去向,薑怡慌忙追上去,攔在他麵前:“你乾嘛?”
“看她。”
薑怡被梁靖森突如其來的主動打得措手不及,趕忙展開手臂阻攔:“她還沒清理好,你要是進去,她會更不好意思的。”
梁靖森成功被攔停。
他雙手插兜,睥睨眼神直給:“所以你想說什麼?”
成功吊起對方胃口,薑怡輕咳:“等會兒金譽攢局去ktv,你挨著裴玉坐,哄哄她。”
其實她說這話也怕梁靖森懟她。
沒想到,他今日反應很平,沒說話,隻輕嗬了聲。沒說答應,也沒拒絕。薑怡對他的態度還很模糊,就見洗手間的門打開,清洗好的裴玉從裡麵出來。她身材纖細高挑,素顏柔淨漂亮,沒有因為洗去妝容而寡淡,是天生的大美女。
薑怡都有點羨慕。
“又瘦又有料,美死了。”
她不受控製地低喃誇讚,就被旁邊的男人瞥了眼。她很懵:“乾嘛。”
梁靖森冷懟:“聒噪。”
“……”
薑怡悄悄瞪他,哼了聲,就朝裴玉招手:“走了,我們和程嘉定坐一輛車。”
梁靖森沒等她們,先去找程嘉定。
在酒店門口叫的出租車,隻能坐三個人。程嘉定義氣,提出自己換輛車,就被梁靖森按住肩,他天生自帶掌控氣息,對薑怡輕抬下巴:“你去下一輛車。”
“……”
薑怡氣不過:“憑什麼。”
擔心他們真的鬨不愉快,裴玉拉住薑怡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不想破壞自己的撮合計劃,薑怡又瞪了眼梁靖森,就把麵前的裴玉推到他懷裡,聲調尖細揚起:“要不是看我姐妹喜歡你,哼。”
然後她就快步跑向不遠處的金譽。
也是怕梁靖森襲擊她。
被薑怡推了把,裴玉順勢撲在梁靖森身前,雙手拄著他硬實的胸肌,好似胳膊很無力,半天都站不起來。梁靖森沒推,隻冷冷開口:“身體不舒服就回學校。”
“……”
裴玉瞬間站直。
她今天沒穿裙子,是褲型筆直垂下的黑色運動褲,方便坐進出租車裡麵的位置,先躲為上策。等兩個男生上車,司機才穩步出發。
去的路上,裴玉不知道誰愛唱歌,到了包廂才知道,有麥霸癮的人正是今日的壽星金譽。他坐在點歌機旁,指尖觸屏就沒停過,要給自己選歌,還要過來聚會的其他人一人給他表演一個節目。
看著最難搞的人是程嘉定,其實是梁靖森。前者在軍訓期間靠一首《富士山下》風靡全校,桃花不斷。但梁靖森明顯是運動實力突出,才藝方麵沒見有什麼展示。為了自己的女生朋友,金譽便欺負起自己的男生朋友,打趣梁靖森:“你唱歌還是跳舞?”
裴玉坐在他旁邊,噗嗤笑出來。
她一笑,薑怡就跟她對上眼,也跟著憋笑,最終兩人誰都沒忍住,抖顫著雙肩咯咯笑。薑怡不追他,膽子大點:“程嘉定唱粵語歌有反轉魅力,梁生你能不能給我們唱首普通話版本的歌啊?”
這或許對他有點難。
因為他偶爾有些字詞的發音還是生澀的,沒有京市人說話那麼靈活隨意。但總體而言,是不影響一首歌曲的展現的。
眾人對梁靖森投以期待的目光。
裴玉尤甚,在璀璨的頂燈照射下,眼底晶亮,水汪汪的。
梁靖森看了她一眼:“想聽什麼。”
“……”
裴玉心頭猛跳,她恍惚著顫了顫眼睫,對方已經收回目光,讓她難以分辨,他剛剛那句話,是單獨問她的,還是隻是麵對眾人刁難的一句回應。
另一邊,薑怡已經興奮地舉手:“唱什麼唱什麼,大家快給個建議。”
上一秒裴玉還在因為剛剛目光的交彙恍神,下一秒她就舉手,比薑怡還歡:“唱《always onle》!”
薑怡和她一拍即合:“這個好這個好。”
不遠處金譽已經嗨歌,喝了酒鬼哭狼嚎的,導致他們這邊說話有點吵鬨的背景音。梁靖森好像說了什麼,裴玉沒聽清,俯身湊過去,左耳朝向他。
這回聽清了,他說:“不會。”
“……”
赤裸裸的拒絕。
裴玉悶悶喘了口氣,抬眼看他:“林俊傑沒火去香港嗎?你裝什麼不會。”
梁靖森就笑了。
這是他第一回對她不帶有輕慢意味的笑。
隨即點點頭,他看著她眼睛:“行。”
裴玉心跳怦怦加快,呼吸又快又熱,攤在腿上的手指無聲攥緊。這或許是個曖昧的夜晚,大家借著酒精的催化,說了太多平時不敢直說的話。
金譽在台上接連嗨唱三首,下麵的朋友喝光了好幾瓶酒,才輪著上場表演節目。程嘉定今天心情看著挺蕩漾,坐在台前,娓娓道來地唱起周傑倫的歌,眼神沒有看台下特定的人,明顯心儀之人不在場。
裴玉隨意地轉了轉眼睛,就看見不遠處表情失意的薑怡,她的心思,對男生而言或許還模糊,但同為女生她懂,薑怡喜歡程嘉定。可感情是殘酷的,不是你喜歡我,我就必須喜歡你,其中的苦澀,隻有自己懂。
她拍拍薑怡的胳膊,轉移話題:“你一會兒唱什麼?我去給你點。”
薑怡惶然回神,擠出笑來:“我再說吧,梁靖森先來。”
裴玉點點頭。
程嘉定隻唱了半首,獲得熱烈的掌聲,薑怡也跟著鼓掌叫好,看起來心情並沒受太大影響,裴玉才收回關心的眼神,看向梁靖森:“到你了。”
梁靖森起身。
從程嘉定手中接過麥克風。
說實話,大家並沒對他的歌技抱有期待,隻當玩樂笑話,跟著起哄鬨一鬨,也想看冰山在不擅長的領域露出笨拙和慌張的反應。掌聲歇下,梁靖森慵懶靠坐台上的椅子,點了歌曲播放。
《always onle》的前奏緩緩響起,那一瞬間,裴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靜看著台上的男人。
梁靖森喝了酒,此時微微垂著頭,頰邊透出隱約的紅暈,他單手握著麥克風,嘴角掛著一抹疏淡的笑。前篇旋律結束,他準確地進入節奏,輕聲哼唱:
“變色的生活
任性的挑撥
瘋狂的冒出了頭
……”
裴玉的指尖陷進了掌心。
她從未聽過梁靖森這樣的聲音。平日裡永遠熨燙妥帖的襯衫此刻解開兩顆扣子,露出冷白一片的鎖骨,喉結在暗光裡上下滾動,本就清冷的聲線唱歌時像浸了粗糲的砂,擦過她耳邊,絲絲縷縷地湧進心裡。
台下有人在尖叫,他卻忽然掀起眼皮,瞳孔裡浮著酒後的霧氣,分毫不差地撞上她偷看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