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徐達大步走進內院,鎧甲上的塵土還未拍淨。
徐妙雲正在書房臨帖,聽到腳步聲連忙放下毛筆迎了出去。
“父親回來了。”她福身行禮,眼中滿是期待。
徐達解下佩劍遞給侍從,臉上帶著笑意:“妙雲,為父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徐妙雲眼睛一亮:“可是陛下應允了?”
“馬皇後答應帶你一同去小青村。”徐達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三日後啟程,你準備一下。”
徐妙雲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臉頰泛起紅暈:“多謝父親!”
“姐姐這是怎麼了?”徐妙錦從回廊轉出來,手裡捏著一枝剛折的桃花,“臉這麼紅,莫不是發熱了?”
徐妙雲連忙背過身去:“胡說什麼,我隻是高興。”
徐妙錦湊上前,桃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高興什麼?讓我猜猜,是不是要去見那位小馬大夫了?”
“你!”徐妙雲耳根都紅了。
徐達搖搖頭:“你們姐妹說話,為父先去更衣。”說完大步走向內室。
徐妙錦笑嘻嘻地挽住姐姐的手臂:“姐姐,你都還沒見到小馬大夫,怎麼就對人家這麼感興趣?”她眨了眨眼,“不會是書上說的,思春了吧?”
“胡說八道!”徐妙雲甩開妹妹的手,轉身就要走。
徐妙錦連忙拉住她:“好啦,不逗你了。不過小馬大夫確實一表人才,雖然我上次去沒見到他具體長啥樣。”
徐妙雲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為什麼見不到?”
“村子鬨瘟疫,全村的人都戴著這個。”徐妙錦從隨身的荷包裡取出一個白色物件,“叫口罩。”
徐妙雲接過口罩,手指輕輕摩挲著麵料。這布料柔軟細密,針腳整齊得不可思議,絕非尋常織工能製。
“這麵料……”她翻來覆去地看,“比宮裡的雲錦還要細膩。”
徐妙錦湊過來:“是吧?我當時也嚇了一跳。小馬大夫給全村人都發了這個,說是能防瘟疫。”
徐妙雲若有所思:“能做出這等物件,此人來曆不簡單。”
“管他什麼來曆,能治病就行。”徐妙錦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你是沒看見,皇後娘娘和皇長孫的病,他三兩下就治好了。”
徐妙雲小心地折好口罩:“三日後我也要去見他,你陪我一起嗎?”
徐妙錦吐了吐舌頭:“我才不去呢。那些藥味熏得我頭疼,還是姐姐自己去研究你的醫術吧。”
“誰說是為了醫術?”徐妙雲急道,“我是去學算學的!”
徐妙錦笑得前仰後合:“好好好,算學算學。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徐妙雲氣得跺腳,轉身就走。徐妙錦在後麵喊道:“彆忘了問問那小馬大夫婚配沒有!”
回到閨房,徐妙雲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的自己雙頰緋紅。她拍了拍臉,暗罵自己沒出息。
丫鬟春桃端來熱水:“小姐,奴婢聽說您要去小青村?”
徐妙雲點點頭,取下頭上的珠釵:“準備些素淨的衣裳,彆太招搖。”
春桃抿嘴一笑:“小姐這是怕嚇著那位小馬大夫?”
“你也跟著胡鬨!”徐妙雲作勢要打,春桃笑著躲開。
窗外月光如水,徐妙雲推開窗子,夜風帶著花香拂麵而來。她想起妹妹說的口罩,又取出細細端詳。
這麵料絕非中原所產,針法也聞所未聞。能隨手拿出這等物件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她忽然有些忐忑。自己一心向往的算學和醫術,在那位小馬大夫眼裡,或許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戲。
“小姐,該歇息了。”春桃輕聲提醒。
徐妙雲收起思緒,將口罩放回荷包。躺在床上,她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全是妹妹那句“思春了”。
“才不是……”她小聲嘀咕,翻了個身。
次日清晨,徐妙雲早早起床,吩咐春桃準備筆墨紙硯。
“小姐要練字?”春桃一邊磨墨一邊問。
徐妙雲搖搖頭:“我想把《九章算術》裡的問題抄錄一些,到時候請教馬大夫。”
春桃偷笑:“小姐真是用心。”
徐妙雲瞪了她一眼,低頭專心抄寫。陽光透過窗欞,在她娟秀的字跡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午膳時分,徐達派人來喚。徐妙雲整理好衣裙來到前廳,發現父親正在和一位將領說話。
“妙雲,這是為父的副將張玉。”徐達介紹道,“他剛從北平回來,帶了些特產。”
張玉抱拳行禮:“見過大小姐。”
徐妙雲福身回禮,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個木匣上。
徐達打開匣子,取出一卷竹簡:“這是北平府學的《算經十書》抄本,你帶著去見馬大夫,或許用得上。”
徐妙雲驚喜地接過:“多謝父親!”
張玉笑道:“大小姐也懂算學?”
“略知一二。”徐妙雲謙虛道,手指輕輕撫過竹簡。
徐達揮退左右,低聲道:“妙雲,為父有句話要囑咐你。”
徐妙雲正色道:“父親請講。”
“馬大夫雖是個鄉野郎中,但陛下和皇後都很看重他。”徐達神色嚴肅,“你此去以學算學為主,莫要過多打聽他的來曆。”
徐妙雲點頭:“女兒明白。”
徐達歎了口氣:“為父知道你對醫術也感興趣,但切記分寸。”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
回到閨房,徐妙雲迫不及待地翻開《算經十書》。這些算題她早已爛熟於心,但想到能向高人請教,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春桃端來茶點:“小姐,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徐妙雲這才覺得餓了,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春桃,你說那位馬大夫會是什麼樣子?”
春桃想了想:“能治好皇後娘娘的人,一定是位仙風道骨的老先生吧?”
徐妙雲噗嗤一笑:“我聽說他很年輕。”
“年輕?”春桃瞪大眼睛,“那豈不是和小姐很般配?”
“你這丫頭!”徐妙雲作勢要打,春桃笑著跑開。
夕陽西下,徐妙雲站在庭院裡,看著天邊的晚霞。三日後就能見到那位神秘的小馬大夫了,她既期待又忐忑。
“小姐,夫人叫您去用膳。”春桃在廊下喊道。
徐妙雲收起思緒,整理了一下衣裙。不管那位馬大夫是什麼人,她此去隻為求學,絕無他念。
至少她是這麼告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