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梁為民果然帶著他們去參觀城中的善堂。
洪災已經過去大半年的時間,善堂裡的災民不是很多,且個個衣著乾淨,一看到梁為民就不住地跪下磕頭謝恩。
“你們應該感謝的是陛下和朝廷,梁某不過是拿著俸祿幫朝廷辦事罷了。”
梁為民並不居功,對這些災民更是和藹可親。
沈清淵看著他做戲,並不戳穿。
城中善堂共有十三個,直到傍晚時分,他們才來到城西最後一個善堂。
這個善堂是用城隍廟改的,堂中災民要多一些,剛走到門口就能聞到一股子讓人作嘔的臭味兒。
梁為民皺了皺眉,正想勸沈清淵不要進去,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個人來。
“來人啊,有刺客!”
梁為民嚇得大叫,飛快逃離,沈清淵也後退兩步,把春喜護在身後,青書拿著刀上前,一腳將人踹飛。
那人被踹飛在地,蜷縮在地緩了一會兒才開口大喊:“沈郎,我是婉娘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沈郎?
大人難道還有風流債?
春喜忍不住從沈清淵背後探出腦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下一刻就聽到青書顫抖震驚的聲音:“少夫人,怎麼是你?”
少夫人?
這天還沒有完全黑呢,就詐屍了?
正想著,手腕被捏了一下。
梁為民還在呢,沈清淵不好多說什麼,隻能用眼神告訴春喜不要多想。
春喜拍拍胸口給了沈清淵一個了解的眼神,而後指著地上蓬頭垢麵的姑娘說:“我看青書剛剛那一腳挺狠的,要不要先給少夫人請個大夫?”
青書那句“少夫人”一出口,梁為民就從被行刺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不用沈清淵開口,他立刻讓人用擔架把莫芸婉送去城中最好的醫館診治。
春喜當即和青書一起跟去醫館。
“對不起沈大人,這都是下官的疏忽,下官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為沈夫人診治調養身體,不過沈夫人好端端的怎麼會流落到善堂這種地方來呢?”
梁為民麵上帶著歉意,眼底卻滿滿的都是警惕探究,沈清淵收回追逐春喜的目光,淡淡道:“內子幾年前意外失蹤,多方查找無果,還以為她早就遇害身亡,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徐州。”
幾年前就失蹤了,那這位沈夫人豈不是很有可能知道賑災的全部情況?
梁為民的心緊了緊,麵上雖然不顯,心裡卻已閃過好幾種殺人滅口的法子。
沈清淵把梁為民的細微表情儘收眼底,莫芸婉失蹤多年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如果不是梁為民故意安排,背後之人又是誰呢?
——
醫館裡,莫芸婉洗去一身臟汙,換上乾淨衣裙,露出一張我見猶憐的臉來。
她眉眼纖弱,瘦得很厲害,加上疼得發白的臉,很有股子病美人的韻味,讓人止不住地生出憐惜。
青書方才那一腳確實挺狠的,莫芸婉的肋骨被踢斷了一根,等大夫用木片和繃帶幫她固定包紮好,春喜和青書才得以進屋。
一看到青書,莫芸婉就撲簌簌地落下淚來:“我不是做夢,真的是沈郎來救我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沈郎了。”
莫芸婉哭得停不下來,青書本就因為剛剛踹她那一腳內疚著,見狀忍不住安慰:“少……你彆哭了,大人會帶你回京和家人團聚的。”
青書下意識地想叫她少夫人,但想到春喜也在,隻能把後麵兩個字咽回去。
春喜卻並不在意這些,她一個箭步上前,遞了帕子給莫芸婉擦淚,熱切地問:“少夫人你是怎麼流落到徐州的?可是有歹人挾持,讓你無法給侯府遞消息讓人來接你?”
聽到春喜這麼一問,青書才想起莫芸婉好手好腳的,腦子又沒有問題,這麼多年怎麼都該想辦法給侯府遞信求助才對。
青書也好奇地看向莫芸婉,莫芸婉擦淚的手抖了一下,不答反問:“你是什麼人,我之前在侯府怎麼沒有見過你?”
“我叫曹二,是大人新提拔的隨從。”
新的隨從?
莫芸婉眨眨眼,整個人突然崩潰:“是啊,我離開這麼多年,侯府恐怕早就物是人非,沈郎有了新的隨從,枕邊是不是也有了新人安睡,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莫芸婉說完便要用頭撞牆,春喜連忙抓住她,青書更是急得大聲道:“大人並未另娶,你還是侯府的少夫人!”
聽到這話,莫芸婉的眸子亮起:“真的嗎?這麼多年沈郎真的沒有再娶?”
假的。
他不僅再娶了,新夫人還就坐在你麵前呢。
春喜也不想莫芸婉再受刺激尋死覓活,點點頭坐實沈清淵沒有再娶這件事,複又問道:“所以少夫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流落到徐州的?”
莫芸婉仍是不願回答,隻低聲道:“我有些累了,等沈郎來了,我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的。”
言下之意,旁人問這些她都不想回答。
春喜也不浪費口舌,和青書退到屋外等著。
直到夜幕降臨,沈清淵才和梁為民一起踏入醫館。
“沈夫人沒事吧?”
梁為民率先開口,比沈清淵還要關心莫芸婉的身體。
春喜把莫芸婉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梁為民立刻道:“沈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身體沒有大礙真是太好了,不過沈夫人一定受了很多驚嚇,沈大人快進去安慰安慰夫人吧。”
梁為民說著側身讓出路來,並不打算進屋打擾夫妻倆敘舊。
沈清淵站著沒動,仍是看著春喜:“她可有說自己是何時來到徐州的?”
“沒有,少夫人說要等大人來了才會說出一切。”
沈清淵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些什麼,聽到聲音的莫芸婉衝屋裡衝了出來。
“沈郎,你來啦!”
喝了藥又休息了一會兒,莫芸婉恢複了些體力,聲音都變得輕快了些。
她是奔著沈清淵的懷抱去的。
卻被沈清淵反應極快地避開。
莫芸婉來不及停下,整個人撲空摔在地上,許是摔到才固定好的肋骨,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嘶~
春喜倒吸了口涼氣。
聽著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