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王當天就到禦前狠狠告了衛淩澤一狀,說他發怒時毫無理智,如同瘋狗,逮誰咬誰,彆說在禦前供職,就是出門走動都可能給彆人帶來危險。
雖然這裡麵夾帶了很多瑛王的個人情緒,但他的考量也是真的。
衛淩澤連自己的枕邊人都信不過,並且當時是抱著捉奸的心態傷人的,如果他闖入的不是瑛王的禪院,而是恒陽公主的,兩個女眷豈不是可能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
第二日一早,宮裡就來人到衛家宣旨停了衛淩澤的職。
和宮人一起來的還有太醫院的禦醫。
禦醫細細幫衛淩澤診治了一番,開了清心靜氣的藥方子,連飲食上都叮囑要清淡疏躁的,以免上火。
雲氏親自送禦醫和傳旨的宮人出府,給了兩人好處後才試探著問:“不知我兒什麼時候能複職?”
傳旨的宮人立刻道:“這得看衛大少爺什麼時候能徹底痊愈了,畢竟禦前供職是要保護陛下安危的,容不得半點閃失。”
“那孟禦醫,你覺得我兒什麼時候能痊愈?”
雲氏當場追問,孟禦醫歎了口氣說:“衛大少爺這情況很特殊,下官也不敢打包票,但隻要衛大少爺多修身養性,時日一長,自然能複職。”
衛家與孟禦醫還是有些交情的,但孟禦醫都不敢幫衛淩澤打包票說馬上就能痊愈,那衛淩澤想要複職就難了。
雲氏的心往下沉了沉,負責傳旨的宮人有安慰了句:“夫人不必過於憂慮,陛下是很欣賞衛大少爺的才華的,本來瑛王還想治衛大少爺一個隱瞞不報的罪,但陛下念著衛大少爺曾經立下的功勞,不僅沒有治罪,還保留了衛大少爺的職位,說明陛下還是很看重衛大少爺的。”
言下之意,陛下沒有降罪已是仁至義儘,接下來的日子衛淩澤應該好好在家修養脾性,不要急著想複職的事。
雲氏連忙露出感激的表情:“公公說的是,陛下英明神武,衛家感激不儘。”
送走兩人,雲氏去看了衛淩澤。
院子裡的氣氛冷凝,氣壓很低,下人跪了一地,屋裡更是一片狼藉,行舟跪在地上,額頭被得鮮血淋漓,衛淩澤站在屋裡,麵容陰鷙,像是一頭暴怒的困獸。
哪怕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雲氏看著也忍不住心顫。
要是讓宮裡的人看到衛淩澤這副模樣,那他這官職怕是都保不住了。
雲氏讓行舟去找府醫包紮傷口,又給院裡的下人漲了月錢,屏退眾人後才走到衛淩澤麵前:“孟禦醫說了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隻要好好吃藥調養就好,發這麼大的火做什麼?”
“既然我的身體沒有問題,為什麼還要吃藥?”衛淩澤反問,不等雲氏開口又問,“陛下可有說我什麼時候能複職?”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收斂下自己的脾氣,複職的事以後慢慢再說。”
雲氏沒有給出明確答複,衛淩澤周身的氣息都變得狂暴,整個人也肉眼可見的變得嗜血可怖。
“澤兒,你最近的脾氣確實很不好,禾兒都被你弄傷了好幾次,還有這次也是,你怎麼能輕信彆人的話去抓禾兒的奸,還衝撞了瑛王……”
“夠了!”衛淩澤怒吼一聲打斷雲氏,“出去,我要自己單獨待一會兒。”
說著話,衛淩澤一腳踹翻了麵前的小凳。
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什麼都聽不進去。
雲氏抿了抿唇,最終什麼都沒說,起身去了淩楓院。
淩楓院裡,蕭清禾正和雀枝一起調香,聽說雲氏來了,她立刻出門迎接:“母親。”
蕭清禾麵容平靜,並無任何委屈之色。
雲氏握住她的手,歎息道:“禾兒,你受委屈了,澤兒這次真是太不像話了,陛下已經停了他的職,等過兩日我就親自押著他陪你回蕭家負荊請罪回來,以後就讓他在家好好反省思過,哪兒也不許去!”
雲山寺的香客眾多,衛淩澤跑去捉奸,還怒殺了瑛王護衛之事早就在瀚京傳得沸沸揚揚,就算蕭清禾沒有回蕭家哭訴,蕭家也已經全部知曉。
衛淩澤沒有實證就跑去捉奸,不僅是不信任蕭清禾,更是沒把蕭家放在眼裡,打了蕭家的顏麵。
蕭清禾語氣淡淡:“都聽母親安排。”
蕭清禾很是乖順,但自從上次衛淩澤掐了她,她在淩楓院雇了護院後,就把手頭所有的事交還給了雲氏,這次從雲山寺回來,更是窩在淩楓院一步也不往外走,如今聽到衛淩澤被停職,也是無動於衷。
繼續這樣下去,小兩口之間的裂痕隻會越來越大。
眼下衛淩澤複職遙遙無期,若再失去蕭家的支持,那就更難往上走了。
雲氏心疼的紅了眼,與蕭清禾細細說起過去的事。
衛淩澤出身好,卻沒有紈絝子弟的陋習,從小讀書就刻苦用功,習武的時候練出一身的傷也不曾哭鬨,後來進校尉營曆練更是與那些將士同吃同住,從不開小灶。
原本他年少成名,應該前途無量的,誰知重傷癱瘓,所有的讚美都變成了惋惜。
“受傷之事對澤兒的打擊特彆大,那時為了治腿,他吃了很多苦,什麼法子都試過,可腿就是沒有知覺,他站不起來,再也騎不了馬舞不了劍,隻能躺在床上,連吃喝拉撒都得靠彆人幫忙,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雖然衛淩澤現在已經好起來,提起那段過往,雲氏還是忍不住落淚。
蕭清禾也能理解,她幫雲氏擦了擦淚,柔聲安慰:“母親,都過去了,他現在已經好起來了。”
雲氏搖頭道:“澤兒身上的傷雖然已經好起來了,但心裡的傷還在,所以他才會控製不住自己幾次傷你,禾兒,算母親求你,你能不能先放下委屈,好好陪陪他?”
“母親說的陪是想讓我像小嬸嬸之前那樣百依百順、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嗎?”
春喜是丫鬟,無微不至地照顧衛淩澤是應該的,但蕭清禾不一樣,她是蕭家的掌上明珠,也是衛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她不可能像丫鬟一樣時時刻刻哄著衛淩澤。
雲氏的動作一頓,說:“倒也不用做到那種地步,我隻是想讓你多花點時間陪陪他,你們畢竟是夫妻。”
蕭清禾點點頭:“我可以去陪他,但我要帶上護衛一起。”
“這怎麼能行,”雲氏直接拒絕,意識到這樣似乎有些絕情,又緩和了語氣,“停職對澤兒的打擊很大,禾兒帶護衛前往會刺激到他的。”
“那萬一大少爺又傷到少夫人怎麼辦?”
雀枝忍不住開口,雲氏連忙安撫:“不會的,澤兒已經知錯,不會再動手傷害禾兒的。”
雲氏再三保證,蕭清禾沒再推辭,等雲氏一走,就去看了衛淩澤。
然而沒過多久,雲氏就收到消息,衛父帶人把衛淩澤押去祠堂家法伺候。
雲氏趕到祠堂時,衛淩澤已經被打成了血人。
蕭清禾垂眸站在一旁,一邊臉頰高高腫起。
雲氏眼皮一跳,這兩人哪裡還像夫妻,簡直就像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