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座眾人心裡都清楚,打到現在,直麵賈玌的十幾萬北伐大軍,他們實在沒有任何勝算。
此刻他們雖說集結了十二萬之眾鎮守遼陽,可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強征過來不足半年的民夫,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軍事素養,都遠遠無法與賈玌訓練有素的北伐大軍相抗衡。
更何況,賈玌還有“複遼炮”這等犀利的火器,在戰場上著實是一大威脅。
然而,很快就有人想到一件極為關鍵的事。一位將領麵露憂色,抱拳說道:
“皇上,此計雖妙,但據探子來報,賈玌已分兵南下,命蘇瑾言率領玄策營以及其他將士共五萬人馬,意圖收複遼東半島。
單單依靠鑲藍旗蘇察阿禮將軍的兵力,恐怕難以與之抗衡啊。
一旦阿禮貝勒失利,不僅截斷賈玌糧道的計劃落空,我軍還將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麵。”
眾人聽聞,剛升起的喜悅之情瞬間又被擔憂所取代,紛紛將目光投向皇太極,期待他能有應對之策。
皇太極聽完那位將領的擔憂,神色依舊沉穩,但眼中卻閃過一絲無奈。
他緩緩起身,背負雙手,在殿內踱了幾步,隨後停下腳步,目光掃過眾將,沉聲道:
“你所言不無道理。賈玌分兵南下,蘇瑾言率五萬精銳駐守遼東半島,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然而,事已至此,朕已無更多選擇。
遼陽城內雖有十二萬之眾,但其中大半皆是民夫,戰力堪憂
。若再分兵支援蘇察阿禮,遼陽城防必將空虛,屆時賈玌若趁機強攻,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
“如今,朕唯有相信鑲藍旗,相信蘇察阿禮能夠不負眾望,擊退蘇瑾言部,完成斷敵糧道的重任。
若連鑲藍旗都無法取勝,那便是天意如此,朕也無話可說。”
眾將聞言,皆低頭沉默,殿內氣氛凝重。
如今的局麵並非皇太極的過錯。
一年前的廣寧之戰大敗之後,如此巨大的損失,即便是他們大清再怎麼搶奪財富,強征女真、遼東、朝鮮三地的所有人力物力,對於現在的局麵也於事無補。
那樣慘重的失敗,沒個十年休養生息,也很難徹底恢複過來。
然而,賈玌的北伐來得太快,根本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如今,皇太極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竟然能夠拉起這樣一支看似龐大的軍隊,其中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可想而知。
這幾乎可以說是在絕境之中,拚儘全力來了一次釜底抽薪之舉。
燭火在範文程蒼白的臉上跳動,這個四十歲的漢人謀士向前踏出半步,青緞官靴踩在青磚上的聲響驚動了沉思的皇太極。
"皇上,臣有一計,或可令賈玌十萬大軍不戰自潰。"
範文程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銀針,在寂靜的大殿裡格外清晰。
濟爾哈朗的甲胄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嶽樂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
眾人紛紛將目光看向範文程,眼中滿是期待與疑惑!
皇太極眼中精光爆射:
"講!"
範文程微微頷首,緩緩說道:
“如今賈玌率北伐軍兵臨城下,我軍雖兵力不足,難以從正麵與之抗衡。
臣以為,可派遣使者出使大慶,利用其內部矛盾,施以反間之計,離間大慶皇帝與賈玌之關係。
若能成功,賈玌必受掣肘,甚至可能被迫退兵。”
“哦?”
皇太極眉頭緊鎖,身子微微前傾:
"是何計策?細細說來!"
範文程微微躬身,沉聲道:
“如今大慶國內,太上皇與當今皇帝各懷心思,爭權奪利,又有王爺們心懷不滿。
臣以為,可派遣使者秘密出使大慶,利用他們內部的矛盾,施展反間計。”
說到此處,範文程目光閃爍,掃視眾人:
“我們可散布謠言,稱賈玌擁兵自重,有謀反之心,暗中與太上皇勾結,意圖顛覆當今皇帝的統治。
同時,偽造一些書信往來,作為賈玌謀反的‘證據’,設法讓當今皇帝知曉。”
皇太極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龍椅扶手,發出輕微的“篤篤”聲。
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
“範先生此計甚妙,但朕有一問——賈玌在大慶軍中威望極高,且深得民心,大慶皇帝未必會輕易中計。
先生可有更穩妥之策?”
範文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答道:
“皇上所慮極是。
賈玌確實威望極高,但正因如此,大慶的兩位皇帝對其更應忌憚!
自古以來,功高震主者,鮮有善終。
賈玌手握重兵,北伐連戰連捷,大慶皇帝豈能不心生猜忌?
況且更有宋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又是杯酒釋兵權,自此,凡是手握大權的將領便是多受猜忌!
大慶國內本就派係林立,太上皇與當今皇帝爭權奪利,王爺們各懷心思。
我等隻需稍加挑撥,便可令其內亂加劇。
故而,臣以為,可雙管齊下:
其一,派遣細作潛入大慶京城,散布謠言,稱賈玌與太上皇暗中勾結,意圖廢黜當今皇帝;
其二,偽造賈玌與我國往來的書信,故意泄露給大慶皇帝,使其對賈玌心生疑慮。
其三,當今皇帝不過是昔日大慶太子謀反失敗後才被推上皇位的,大慶諸多王爺對其多有不服者;
我等可暗中支持大慶國內的藩王起兵作亂,使其內亂加劇,無暇顧及遼東戰事。”
皇太極聽罷範文程的計策,眼中精光爆閃,猛地一拍龍椅扶手,連聲道:
“妙!妙!妙!範先生此計,當真是一箭三雕!”
他站起身來,黃袍袖口隨風輕擺,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堂下眾將,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賈玌雖勇,終究是大慶臣子。
大慶皇帝本就對他心存忌憚,若再添一把火,必能使其君臣離心!
範先生此計,不僅可解遼陽之圍,更能令大慶內亂,實乃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