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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生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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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軍營地穴,裡麵是滿滿的糧食與軍械。

沈潮生麵色卻愈發沉鬱。

彆看三個地穴都堆滿了糧食。

四千士卒的糧秣開銷,三千騎兵的馬料銀錢。

人吃馬嚼隻怕扛不住多久。

人還能稍微克扣些許,但戰馬受不得委屈。

“大哥,博陵崔氏的人求見。”巴圖爾在地穴外說道。

“博陵崔氏?”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在唐代並稱“天下第一高門”。

就連在河西道的沈潮生,都聽過“崔家醜女不愁嫁,皇家公主也低頭。”這般俗語。

沈潮生想起了那個便宜副將,難道也是崔氏之人?他說的崔氏,難不成是博陵崔氏?

走出地穴,見來人著月白襴衫,腰間羊脂玉佩。

不愧是“世家子弟”,從上到下皆是不沾俗氣。

“沈將軍,在下崔硯之,代族中長輩問候。”

與此同時,仆從捧上的檀木匣打開。

裝滿的金條在陽光下刺得有些晃眼。

“崔公子客氣了。”

沈潮生拱手回禮,並未接下那檀木盒。

“不知博陵崔氏與我這一介武夫,能有何事相商?”

就在此時,沈嘯三人騎著快馬剛好歸來。

崔硯之目光掠過沈嘯肩頭的甲片。

“這身鎖甲,倒與族中三兄的舊物有幾分相似啊?”

崔硯之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說起來也巧,三兄奉命與將軍出襲吐蕃,此後便音信全無……”

“沈將軍可曾見過?”

崔硯之故意拖長尾音。

沈潮生隻是搖頭輕笑:“崔公子說笑了。”

“吐蕃腹地凶險異常,我這部下不過是運氣好,撿了副殘破甲胄罷了。”

“既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

崔硯之並不深究,世家大族也有世家大族的矛盾,細說起來不會比廟堂上的鬥爭少分毫。

如今自己要事在身,哪顧得上那一身蠻力的兄長,死了也好,給自己騰出位置。

“聽聞軍使剛掌軍權,想必諸事繁雜。我崔氏在河東經營多年,若將軍有缺糧之處,我崔氏願意提供些許。”

“俗話說得好,買賣買賣,有買有賣,不如沈將軍以己之長,換我之長?”

“比如上等的鐵質紮甲……”

沈潮生隻當聽了個笑話。

私販甲胄,這崔氏好大的膽子!

一弩徒刑一年。一甲抵三弩,流放二千裡。

三甲便是要掉腦袋。

可看崔氏這般模樣,顯然是“多多益善”

“王公麾下軍紀森嚴,私賣軍械之事,我這般小將,斷不敢為。”

沈潮生故意將“王公”二字咬得極重。

崔硯之折扇輕搖,笑紋卻未達眼底:“將軍何必如此謹慎?河西道哪個邊將不做些營生?崔家世代簪纓,最是懂規矩。”

“一領好甲五十貫,將軍若是手頭緊,十領百領也無妨,崔家的商隊通通吃得下。”

沈潮生思慮良久,依舊說道:“還是算了,多謝公子抬愛,這生意咱這等人參合不起。”

沈潮生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這般送死的事情,離得越遠越好。

“嗬,將軍果然是王節度的好門生。”

崔硯之直起身子,撣了撣身上的灰。

“也罷,買賣不成仁義在。”

崔硯之朝仆從使了個眼色,檀木盒被推到沈潮生麵前。

“這點薄禮,權當為將軍接風。”

送金條?還是顱頂刀?

“崔公子請回吧。”

沈潮生退後半步拱手抱拳。

“禮太重,受不起。”

崔硯之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突然嗤笑出聲:“沈將軍果然與彆人不同,若是日後想清楚了,隻管來姑臧城明月樓尋我。”

話音未落,崔硯之已轉身掀簾而出。

帳外傳來馬蹄遠去的聲響,沈潮生卻盯著檀木盒久久未動。

“大哥,這……”

巴圖爾看著那桌上金條,不知該如何處理。

“巴圖爾,你出軍營一趟,去將阿羅撼喚來。”

沈潮生的手敲擊在案上。

崔硯之從頭到尾都像個好好先生,可沈潮生依舊感受到了危機感。

拒絕崔硯之,因為擔心這是李相手筆。

可同樣,也意味著會進入世家大族視線。

新官上任,想要將這七千人儘數歸心。

和這剛收的士卒談感情,不如談軍餉來的實在。

沈潮生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

沈嘯與老五走進帳內。

“大哥,事情已經辦妥了,那酸木頭還在招兵。”

沈嘯拳上仍有血漬,似是故意留的。

“去,將那些跟著咱從吐蕃殺出來的弟兄喊來,咱挨個給他們請功。”

沈潮生鋪開信紙,筆尖著墨。

給王忠嗣的推薦信寫得懇切,將從吐蕃突圍的弟兄們一一列名,言明他們的悍勇與戰功,懇請節度使大人按功行賞。

“老五,你叫啥子?”

沈潮生回頭看著老五。

老五麵上有些不好看,但答的奇快:“大哥,咱叫張六奴……”

老五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嘯。

沈嘯卻是對著老五傻笑。

老二的名字是大哥賜的,自己的名字卻是這時候一個個問下來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更多的是豔羨。

沈潮生寫著寫著,又想起今日博陵崔氏的崔硯之來訪之事,那私販甲胄的勾當,其中的凶險與試探,都一五一十地寫進了另一封信裡。

剛把信送走,阿羅撼就到了軍營。

沈潮生看著他,開門見山:“阿羅撼,你回去準備些石蜜,飴糖。普通的就行,有多少要多少。”

隨手從那檀木盒裡拿起一塊金條。

“哐當”

一聲丟到阿羅撼麵前。

老五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可是實打實的金子啊,心裡直犯嘀咕。

“去,你陪著阿羅撼一塊兒去。”

老五頓時喜笑顏開。

沈嘯看著老五的模樣直搖頭,這人呐,平時倒是機靈。

一沾上那些俗物就變得愚蠢了。

沈嘯不自覺的將胸膛挺的更高了些。

戌時二刻。

兩人推著裝滿麻袋的小車進了營帳。

阿羅撼躬身退到帳角,見沈潮生盯著糖塊凝神思索,便識趣地拱手告退。

眼前這位不再是當年那卑微小子了,而是手握兵權的將軍。

有些逾越分寸的話或事,多說多做便是掉腦袋的禍事。

“兄弟們,搭把手!”

沈潮生指著糖塊吩咐。

“架鍋燒水,把糖塊舂碎化進水裡,濾掉渣滓後用小火慢熬。”

“大哥,這是乾啥嘞。”

老五看著那糖塊心疼,這不都是白花花的錢?

沈嘯猛的一敲老五後腦:“歹多話!”

直到沈潮生將熬好的糖漿倒進木桶,又在上方蓋上一層黃泥。

沈嘯自己也心疼的肝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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