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麵沙塵暴不是說車子就往沙塵暴裡開，那是找死。
車隊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停車，老馮和小範解開安全帶下車，秦楓也跟著下去。
他這才發現，三輛大卡車被停成了一個“u”字型，小汽車被包裹在中間。
老馮等人從車廂裡扯出鐵鏈條，正在把四輛車相互連接固定，小範也從車廂裡翻出一塊破布，招呼秦楓一起把布撕成條。
這些布要用來堵住排氣口，還有車窗的縫隙，也要拿布條貼緊。
這是一支常年行走於戈壁灘上的隊伍，尤其是老馮幾個上了點年紀的師傅，看來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們表現出來的專業性讓人很安心。
小範把撕好的布條分給秦楓：“我去堵排氣口，你先回車上去，等會馮師傅也上車之後，我們馬上貼住車窗。”
“行。”秦楓拿了布條就上車。
剛打開車門他就察覺不對勁，車載電台裡來嘈雜且斷斷續續的聲音。
“救……求救，這裡是……坐標北緯……請求救援……請……我們的車……”
秦楓愣了兩秒，馬上跑去找老馮。
“馮師傅，車裡的電台有人呼叫。”
除了秦楓，其他車上也有人發現，隊長跳上車，沒多久重新下來。
他的臉色很凝重：“附近有一支探測隊，他們開的是小車，估計沒法對抗沙塵暴，正在通過電台對外求救。”
幾個老師傅沉默了下來。
他們正在麵臨一個艱難的抉擇。
救不救？
沙塵暴馬上要到了，去救人，他們可能自己也要栽，不救吧，自己是安全了，可良心過不去。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隊長咬著牙說：“去救人！”
在大戈壁灘裡進行探測的隊伍，都是國家的高端人才，失去任何一人都是國家巨大的損失。
就算不是，他們也沒法見死不救。
“把鐵鏈拆了，動作快點。”隊長扯著嗓子喊。
剛剛鎖好的鐵鏈被重新塞回車廂裡，堵住排氣口的布條也被收回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車子重新點火。
這回還是老馮開車。
隊長的車上已經和對麵的探測隊聯係上，正在朝對方靠近。
沙塵暴就在他們身後追著。
狂風越來越大，哪怕緊閉車窗，耳旁依然是呼嘯的聲音，秦楓哪怕就坐在老馮身邊，也有些聽不清楚他的說話聲。
車子顛簸得厲害，哪怕戴了安全帶，秦楓依然有好幾次被顛得屁股離開座位。
他都顧不得疼，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他們這輛車現在是頭車，視野範圍最廣。
“看到了！”秦楓突然大喊。
他眼睛尖，遠遠的就能看到前方有個車隊停在原地不動，有人在車外走動。
老馮大喊：“調頻，聯係對方！”
秦楓馬上照做，距離靠近以後，電台很快連上。
“我們快到了，你們是不是四輛黑色的車子，有人下了車？”
對麵很快回答：“沒錯就是我們……看到了，我們看到你們了！”
與此同時，秦楓看到前方的車隊裡，有人爬上了車頂，正在朝他們招手。
小範拿著對講機和後麵的車聯係：“頭兒，我們找到對方了，就在我們正前麵。”
“很好，全速前進。”
老馮一腳油門踩死，把卡車開成了賽車。
靠得更近一些，車上三人都看到了對麵的場景。
對麵四輛車，其中一輛車陷在了軟沙裡，四五個身影在拚命推車，但車子紋絲不動。
風沙抽在他們身上，秦楓看到其中一個人被吹翻，在沙地裡滾了幾圈，旁邊過的人撲過去拽住他，他才停下來。
秦楓眯著眼睛看他們，突然臉色大變：“康老師！”
老馮被他嚇了一跳：“你認識？”
秦楓忙點頭：“認識，對麵應該是航天航空領域的專家。”
老馮聞言臉色也更加嚴肅。
航天航空專家，這是多重要的人才啊，必須全部救下來。
車子停下，老馮沒有熄火，他飛快地說：“這個地方不好，把人救上來馬上轉移。”
小範已經打開門，秦楓跟著他一起下車。
“康老師！”
秦楓大聲喊，老康一點都聽不見。
原本披在身上的披肩已經被吹走，護目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丟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身體瘦弱，在狂風中被刮翻了好幾次，如果不是學生硬拽著他，他早就堅持不下去。
就算如此，他也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思維，彆管我，去搶救資料，然後你們想辦法避嫌。”
譚思維沒應，依然拽著他，可能是沒聽見，也可能聽見了，假裝沒聽見。
老康想再說一遍，可一張嘴，風沙就往嘴巴裡灌，嗆得他劇烈咳嗽。
突然，一件披風把他的腦袋包裹了起來，他又咳了幾聲，有了披風遮擋，才重新說出話來。
“思維，快去車上搶救資料，不用管我，你們開著剩下的車馬上找地方避險。”
“車子坐不下就把我們幾個老東西留下來，我們年紀這麼大，回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們年輕人才是未來的希望。”
說話間，他突然發現自己雙腳騰空，不是被風吹起來的，是被人扛起來的！
“等一下，車上的資料還沒搶救出來！”
秦楓真是服了這個倔強的老頭子，都什麼時候，命都要沒了，還惦記著資料。
不過這也是老一輩讓人尊重和敬佩的原因，他們真的會為了研究犧牲自己的性命。
可秦楓不願意，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認識的長輩陷入危險，甚至失去生命。
若不是披肩給了老康，他恨不得張嘴就教訓。
直接把老康扛進了卡車裡，秦楓轉身又去幫其他人。
航空航天工業部的同誌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有人都懵了，有人在推車，有人在鏟沙，還有人抱著裝資料的箱子不知所措。
見到幾輛大卡車停下，他們終於有了主心骨。
車隊的隊長下了車，和幾個師傅飛快把航空航天工業部的車輛檢查了一遍。
對方四輛車，隻有一輛沒有陷進軟沙了。
隊長看了一眼逼近的沙塵暴，當機立斷說：“馬上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