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帳篷裡一片混亂，有人大笑有人痛哭，礦長隻能讓醫療隊分幾個人過來駐守。
逃出來的礦工還不能離開礦山，他們要接受治療，救援隊還要向他們了解礦洞裡的情況。
他們的家屬麵帶笑容地走。
帳篷裡剩下的人，羨慕地看著，顯得更加落寞。
“爸，你快回去吧，我要留在這裡幫忙，我就先不回去了。”
老人倔強地坐在地上：“我不走，我是老礦工，退休前就是北礦區5號礦洞的，我熟悉裡麵，我能幫上忙。”
秦楓提著水壺過來，聞言看過去。
是在門口差點暈厥的老人，他剛才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此時得知兒子平安無事，瞬間便變成了精神抖擻的老頭。
“你不信我？我告訴你，我以前可是組長，我進礦山時還沒有5號礦洞，我看著鑽井的，裡麵每顆石頭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的兒子在一旁勸：“我知道，但是你老人家這把年紀，還是回家去歇著吧，我在這裡幫忙。”
“什麼年紀大！”老人鼻孔噴氣：“放我出去，我能打死幾頭狼！”
秦楓聽著父子倆拌嘴，下意識笑了笑，餘光看到其他麵色麻木的家屬，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
他給家屬們挨個滿了杯水，輕聲安慰：“救援隊已經進礦洞裡搜救了，放寬心，大家一定吉人有天相。”
安慰的話蒼白無力。
家屬們握水杯的手不斷顫抖，嘴巴裡小聲祈福，還有人跪在帳篷外對著老天叩拜。
他們也許信神，也許不信，隻是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彆的辦法了，除了求神拜佛，他們什麼都做不到。
秦楓坐不住，借著給救援隊和醫療隊運送物資的理由，和小範一起往礦山跑。
兩人開了一輛小貨車，載著水和食物回到礦山。
“咦？小秦你快看，醫療隊的帳篷裡好像在搶救什麼人，難道已經打通礦洞，救出礦工了？”
秦楓仔細一看，果然看到醫療帳篷裡的人在忙碌。
“開快點，我們去幫忙。”
小範踩下油門，接著刹車，一個漂亮的漂移，小貨車停在距離醫療帳篷不遠不近的地方。
不太遠，方便他們搬物資，不太近，掀起的灰塵不會飄進帳篷裡。
秦楓馬上開門下車，跑進了醫療帳篷裡。
“快，先止血，把傷口摁緊了！”
“水呢，要馬上清洗傷口，還有紗布，通知辦公區準備車輛，止血後馬上送醫院。”
醫療組在急切中有條不紊地搶救。
秦楓站在旁邊，看向躺在擔架上的傷者，心沉到了穀底。
傷者穿著救援隊的裝備，他不是被困礦工，而是救援隊的成員。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救援隊不僅沒能救回礦工，反而自己出現傷員。
醫護人員大喊：“水，傷口還沒徹底清洗乾淨，快去拿水！”
“老大，乾淨的水已經用完了。”
“那就快點聯係後勤送上來！”
秦楓渾身一震：“有水，剛剛送來了，就在外麵。”
他轉身跑向小貨車，和小範一起把一桶桶的水搬進醫療帳篷，醫療組繼續搶救。
小範拽著秦楓往外走：“走吧，我們回去了，搶救的事我們也幫不上忙。”
遠處，礦長站在5號礦洞外，向縣委以及建設兵團的領導彙報工作。
秦楓抬手製止小範：“等會，我有點事情要和礦長說。”
小範無所謂，打開車門：“我在車上等你。”
秦楓在一邊等，趁著空檔湊到礦長身邊：“礦長，我能知道裡麵什麼情況了嗎？”
礦長想了想才說：“你是黑玉油田那個建築師對吧，救援隊還在裡麵挖掘，我們會定時對外公布進展。”
他抬腳就往醫療帳篷走去，顯然不想告訴秦楓這個外人太多信息。
秦楓跟著他：“還是要定位坍塌點，針對性救援，否則隻是在增加被困礦工和救援隊的風險。”
礦長壓著火氣：“怎麼定位？等定到位，黃花菜都涼了。”
“我也許可以幫忙。”秦楓快走幾步，攔住礦長：“我需要5號礦洞的結構圖。”
礦長先是詫異，接著悶聲說：“沒有結構圖。”
“什麼？”秦楓也詫異：“怎麼會沒有？”
不對啊，這麼正規一個礦山，沒有礦洞結構圖？
礦長臉色尷尬：“本來是有的，但是前不久沙塵暴，我們出了些紕漏，檔案室的門窗忘記關，裡麵大半資料都被吹走了。”
秦楓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礦長繞過他往前走：“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們有自己的救援節奏。”
秦楓灰溜溜地跟著小範離開礦區。
黑玉油田的大夥兒原本是礦山的客人，這會兒沒人有空招待他們，他們於是和被困礦工家屬待在一起。
秦楓回到帳篷時，那對父子還在鬥嘴。
“我都說了我能幫忙，你彆想著趕我回去，我在東方紅乾了一輩子，我閉著眼都能在5號礦洞裡逛街。”
“我知道，但是你這不是退休了嗎，咱這裡多的是年輕小夥子救援，用不著你一個老頭。”
“臭小子，你這是嫌我老了不中用？”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
“我不是！”
“……”
秦楓看著老人，心裡冒出一個想法，他快步走過去。
“老人家，您剛才是說，您對北礦區5號礦洞很熟悉？您還記得裡麵的路嗎？”
“那當然。”老人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雖然老，腦子還清醒著，我的記憶力比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強。”
秦楓撿了一塊紙皮，在上麵鋪開空白圖紙。
小範嚇了一跳：“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大的紙，沒見你包裡有啊。”
秦楓看著老人：“老人家，現在礦山需要您，您回想一下5號礦洞的布局，描述出來，我畫成圖紙。”
老人眨了眨眼睛：“這有用？”
秦楓堅定點頭：“有用，隻要能畫出圖紙，我就能通過建築學知識，推斷出最容易坍塌的位置，如果能快速確定被困位置，救援速度會大大加快。”
老人聞言，一雙渾濁的眼睛頓時清澈起來。
周圍的被困礦工家屬，也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