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的燈光在祁同偉側臉投下陰影,他望著汽車遠去的方向,眼神清明銳利,哪有半分醉意。
高小琴踩著高跟鞋走近,旗袍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就這麼讓梁公子走了?"
祁同偉緩緩轉過身,夜色似乎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聲音上:“不然呢?”
他反問,嘴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帶著點自嘲:“把人強留在此?小琴啊,且不說他背後站著誰,單是老師那邊就第一個饒不了我。”
"我當然明白不能對這種級彆的公子動手段。"高小琴微微搖頭道,"隻是……我們山水莊園的項目,梁公子一個都還沒體驗呢。"
祁同偉再次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小琴,我並不認為那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會在意這些糖衣炮彈。"
高小琴眸光微閃,視線投向祁同偉:“那……趙總那邊,我們如何交代?”她把難題直接拋了出來。
”照實說。”祁同偉斬釘截鐵,隨即伸出手指,在自己和高小琴之間虛虛一點“趙立春書記自然有資格和梁瑜背後的人物掰掰手腕,但你我這個層級……”
他頓了頓,聲音幾乎融入夜色“稍有不慎,光是他們角力蕩起的餘波,就足夠把我們碾得粉身碎骨。”
高小琴聞言,忍不住又是一聲輕歎,帶著深深的憂慮:“可高書記最近動作頻頻,他的風向似乎……不太對了。”
她點到即止,話鋒一轉“你那個副省長的位置,怕是……懸了。”
祁同偉的眉頭驟然鎖緊,他下意識地用指腹反複摩挲著袖口那枚冰冷的袖扣:“這正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他聲音裡充滿了困惑:“以老師的政治智慧和老練,怎麼會因為幾句……空談,就輕易轉了舵?”
高小琴忽然湊近半步,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剩下氣音:“會不會…梁瑜背後的人,比我們之前想象的,還要……”
她沒敢說完,隻用眼神傳遞著那個令人心悸的猜測。
祁同偉沉默著,沒有接話,這正是他如今心底最深的憂慮。
趙家的根基在漢東深不可測,他們能逼得高育良動子,自然也能逼他祁同偉就範。
他與趙家早已是藤纏樹、樹纏藤,利益盤根錯節。
而趙家最近的種種強硬姿態,無不昭示著他們似乎……並不忌憚梁瑜背後的力量。
如果真是這樣,梁瑜酒桌上的那番話語,便真如飄散的煙霧,成了徹頭徹尾的空響。
城市的另一端,梁瑜站在孟鈺公寓門前,抬手敲響了公寓門。
幾乎是敲門聲落下的瞬間,急促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哢噠”一聲輕響,門被孟鈺從裡麵猛地拉開。
梁瑜甚至沒看清孟鈺臉上的表情,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動作。
他一步上前,張開雙臂便將眼前的人緊緊擁入懷中,聲音悶在她肩頭:“……嚇死我了。”
孟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箍得一愣,雙手懸在半空,好一會兒才輕輕落在他背上拍了拍:“到底什麼情況啊?電話裡也不說清楚。”她微微仰頭,想看清梁瑜的臉。
梁瑜這才稍稍鬆開懷抱,卻並未退開,雙手順勢捧起她的臉頰:“小鈺,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孟鈺懸著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她語氣急切起來:“你倒是快說啊!彆讓我在這兒乾著急瞎猜!到底出什麼事了?誰為難你了?”
梁瑜緊繃的嘴角卻是忽然一鬆,眼底掠過一絲狡黠:
“還能有誰?祁哥唄!他今晚那是死活要留我‘體驗’一晚他的莊園,要不是你這通‘查崗’電話來得及時,我今晚可真回不來了。”
孟鈺臉上的擔憂凝固了,隨即迅速轉化為被戲耍的羞惱。
她猛地一把推開梁瑜,接著那雙白皙的手掌便化作連環拍拍,咬牙切齒道:“梁!瑜!你!要!死!啊!”
“哎喲!疼疼疼!”梁瑜誇張地縮著肩膀,一邊躲閃一邊笑著討饒,“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就是逗逗你,看你著急的樣子多可愛……”
“可愛你個頭!”孟鈺氣呼呼地收回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乾脆利落地轉過身,踩著拖鞋就往臥室方向走,“懶得理你!我睡覺去了,彆打擾我!”
梁瑜趕緊往前跟了一步,對著她窈窕的背影商量道:“真不陪我一會兒?剛經曆完‘驚魂夜’,急需有人陪我看點‘多啦愛夢’治愈一下受傷的心靈……”
回答梁瑜的,是孟鈺頭也不回、高高豎起的纖細中指,以及隨之而來“嘭”的一聲輕響——臥室門在他眼前乾脆利落地關上了。
看著緊閉的房門,梁瑜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得獨自坐到沙發點播起多啦愛夢。
然而,屏幕上的藍胖子帶來的輕鬆感並未完全占據他的心神。
今天的情況如走馬燈般在他的腦海來回。
如果高育良算是向自己靠攏的話,那祁同偉這算不算向趙立春靠攏呢。
可自己也沒想搞什麼梁家幫啊,不過要真說起梁家幫的話,李達康算一個,再加上高育良。
漢東未來的兩大山頭都在自己這,這要是沙瑞金來了,掃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