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雋這會兒的心態就十分有意思了。
概括一下,大概是,既怕兄弟會吃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安暖是他帶來的,但他看不順眼。
所以他既不想有誰看不起安暖,看不起安暖,也是看不起他。
可是呢,又不想安暖太優秀。大家都欣賞安暖,會讓他心裡疙疙瘩瘩的。
有那麼點點堵得慌。
這一天安暖都在圖書室。
開始的時候,周念川還拿些基礎的東西教她,教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
“小安啊。”周念川放下手裡的書:“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真的隻上過小學?”
“真的呀。”
安暖使勁兒點頭,履曆可查。
“可你這……彆說上過小學,就是局裡新來的大學生,我也沒見著幾個你這麼思維清晰流暢的,一點就通。”
“周叔,你太誇張了。”安暖含糊道:“我這是……野路子。你是科班出身,沒見過野路子,所以覺得新鮮。”
“哦。”
周念川也是個通透的人,雖然不太相信,既然安暖不願意提,也沒有追著問。
“對了,你說你是野路子,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事情,你等著。”
周念川走到自己辦公桌前,過了一會兒回來,從裡麵拿出個文件袋。
“什麼?”
文件袋打開,裡麵有詳細記錄,有照片。
“周叔,這個,我不太方便看吧。”
案件卷宗,就算是已經結案了,也要特定的人在符合規定的情況下才可以查閱。
她現在也不是警方的人啊。
“沒事兒,看吧。不是咱們局裡的案子,不牽扯什麼。這是我一個朋友以前經手的一個案子。雖然最後定案是個意外,可他始終覺得有些疑惑。不過我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麼。”
看得出來,確實都不是原件,不過照片的清晰度很高。
周念川這麼說了,安暖也就認真看了起來。
安暖一邊看,周念川一邊講解。
“兩個人去爬山,從山上摔了下去。一死一傷。”
“那山也不是什麼名勝大山,隻是在當地小有名氣的一個景點。靠近懸崖的地方,有一個叫猴子望月的觀景台,去爬山的人,都會在那裡遊覽停留。”
“去山裡玩,出事的情況不是沒有。路過的人聽見了他們的求救,就把人救了上來。那時候兩人都還活著,不過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受傷嚴重。”
“受傷嚴重的那個沒等得及出山就死了,另一個搶救回來之後,也迷迷糊糊的,但是他說,那個地方他們去好幾回了,不可能那麼大意。他說有人要殺他。”
自己失足落崖和被人謀殺,這就是兩回事了。
當地警方立刻就重視了起來,開始查。
從受害者的人際關係開始,一路往上查。
但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這案子最終是以意外結案的,但是我朋友始終認為,不是個意外。隻是也查不出什麼疑點,就這事情,他始終耿耿於懷的,一直不太痛快。”
安暖一頁一頁的慢慢往下看。
記錄和周念川說的一樣。
照片有十幾張,有受害者的傷情鑒定,有懸崖的照片,摔下去的地方,等等。
周念川道:“你看看了,有沒有什麼想法?”
安暖將照片一張張的排列在桌上,一邊看,一邊問:“受害者的社會關係,都排查過?沒有結仇?”
“有,但是要麼有不在場證據,要麼過節不足以殺人,總之排查一圈,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安暖拿起其中的一張照片,仔細地看。
“周叔,這一張,是受害者摔下去的山崖頂?”
“對。”
山上有各種各樣的植物。
灌木,雜草,兩個人在山頂上走來走去,又滾了下去,踩碎了無數的綠葉。
“周叔,你看這裡。”安暖指著其中一處:“這不像是樹葉。”
周念川也看過去。
這張照片他看了無數次了,上麵的每一處,閉上眼睛都能想出是什麼樣子。
“這……應該是被碾碎的雜草。”
“不是。”安暖道:“這是苔蘚。”
“啊?”
周念川愣了一下,再仔細看。
“苔蘚?”
“對,我們家後麵有一條小河,河邊有很多苔蘚,被碾碎後,就是這個樣子。”
周念川真的服氣了。
他不是不認識苔蘚,如果是一小塊苔蘚在眼前,他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但這是混做一團,亂七八糟的地上,照片裡,隻有幾粒米一般的綠色。
安暖的語氣很篤定:“我確定,我以前在家的時候,認識一個老人家,他是植物學專家,對這方麵很有研究。他帶我學了很多相關知識。”
“哦。”
周念川半信半疑,但好像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前些年,有能耐的人下鄉的多了。隨隨便便一個小山村裡,都能遇到知識淵博的老學究。要是有心,真的能學到許多知識。
安暖道:“照片上的山朝陽,乾燥,從環境看,不是苔蘚愛生長的地方,這裡出現苔蘚,很奇怪。”
周念川頓時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石頭上,放了苔蘚?造成了濕滑,才導致遊人摔下山崖?”
安暖放下照片:“我也隻是看了這個照片,不是現場環境,不敢說一定是這樣。但是我覺得是有這個可能的,對了,他們檢查了受害者的鞋底嗎?如果踩著了青苔摔倒,一定會在鞋底留下痕跡的。”
“檢查了,當時沒有發現可疑。雖然辦案的不是什麼神探,也都是老刑警,不會有這樣的疏漏。”
“那我知道了。”安暖道:“死者鞋底沒有苔蘚,在他們滑下去的地方,也沒有明顯的青苔。這是被人清理了。”
周念川突然猛的一拍桌子,那叫一個響亮。
安暖嚇了一跳,縮了一下脖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凶手要麼就是受害者本身,要麼,是第一批救援的村民。隻有他們有機會消除證據……。”周念川激動道:“我去打電話,我那老朋友,他終於能睡著好覺了。”
“哎,哎……”安暖喊不住周念川,他已經飛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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