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無心去給向浩然解釋太多,她翻出背包裡的筆記本和鉛筆拿在手裡,一手拿著手電筒,開始搜證。
這個年代沒有手機,真的太不方便了。要不然的話,一個電話就能召喚人手。
一隻從小臂斷裂的斷肢,手掌被戳穿,掛在一截樹枝上。
以這個地方為中心,安暖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條青石台階的路,台階的兩邊都是山體。
台階上風很大,人來人往,很難留下明顯的痕跡。
凶手如果留下了什麼痕跡,也隻能在林子裡。
林子裡的地麵,是雜草,灌木,岩石。如果凶手剛剛踩過,就一定有痕跡,草葉樹葉會被壓倒,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恢複。
安暖在找這個痕跡。
這個痕跡可以看出凶手是從哪裡來的。
可以找到凶手的腳印。
從腳印,可以推斷出凶手大致的身高,體重。
可以看出凶手的路線,通過路線,能夠推測出凶手對這一片的熟悉程度。從而進一步推測凶手的身份。
一個優秀的刑偵人員,可以發現任何不屬於這裡的蛛絲馬跡,從這些蛛絲馬跡,還原真相。
向浩然等人,在台階上坐成一排。
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今天的夜爬,會爬出這個結果。
楚雋安排他們留下,他們心裡也有數。
這是要保護現場呢。
雖然他們都不覺得安暖能有什麼本事,但既然楚雋是這樣安排的,那他們也不能說什麼。案子上的事情,他們是不懂的。
楚雋一個人趕時間,下山的速度和上山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這裡偏僻,等刑警和法醫都到了,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
九月份的五點鐘,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楚雋帶著人到了的時候,安暖剛做完第二輪搜檢,正在整理記錄下來的資料。
不止是向浩然,好幾個人都站圍在她身邊,看她整理資料。
這真是一件尷尬的事情。
但是安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本來她是一手拿著本子,一手拿著筆的,然後天陰沉沉的看不見,還要舉著手電,十分麻煩。
寫了兩個字,安暖覺得太麻煩了,一看邊上坐著一群無所事事的人,立刻決定找人幫忙。
隻是舉個手電筒,找誰都行。
安暖就找了個剛才在吃飯的時候,多聊了幾句的人。
那人一聽,這有什麼問題,當下就過來幫她舉了手電筒。
其他人還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也就圍了過來。
安暖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寫。
有人說:“小安,你真的隻上了小學五年級嗎?”
“是啊。”安暖隨口應著:“那時候小,不知道上學的重要性,每天都在混日子。”
“可看你的字,寫的很好啊。”
“好嗎,一般般吧。”
安暖的字談不上特彆好,但是也不差,至少不醜。
關鍵是下筆非常流暢,每一個字,她都知道怎麼寫,一筆一劃一點都不猶豫,不用多想。
甚至還有縮寫,甚至還有英文標識。
也難怪周圍的人看著不對勁。
安暖心裡有數,她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除非她藏拙,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傻子。
但這不可能,她不可能用好幾年的時間去偽裝。
反正也查不出什麼不妥的地方,就讓眾人驚豔一下吧。
“其實我一直有在自學。”安暖解釋:“我父親是警察,我有鄰居也是大學生,所以我跟著學了不少。英語我也會一些,不過口語不行,大多是跟刑偵相關的專業用語。”
勉強解釋,但很勉強。
不過安暖不在乎。
楚雋帶人上來的時候,安暖便將記錄交了過去。
“楚隊,這是我剛才在這一片的搜證,你看看。”
楚雋接過本子沒著急看,先安排人手。
大家都是做慣了這些事情的,井井有條。
安暖看見眾人往裡走,喊了一聲:“我在樹下東北方向五米的地方發現了嫌疑人的腳印,已經在上麵做了記號。”
董紫鶯也來了,拎著工具箱走進去。
路過安暖的時候,有些掩飾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有些欲蓋彌彰。
好像是想逃避,又好像是想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安暖也回了一眼,平淡無波。
幸虧很快就忙了起來,無人注意這種奇怪的氣氛。
楚雋安排完之後,這才抽出時間看安暖交給他的本子。
這一看,嚇了一跳。
“這是……你在現場找出來的?”
“是啊,還有我的一些推測。”安暖說:“不過斷肢沒有從樹枝上取下來,太高了,我看不見。”
楚雋一點一點的看完,點了點頭:“你……真的隻跟著周叔學了十天?”
“沒有十天。”安暖糾正:“是八天,而且,不是每天都在。”
“八天,你能學會這麼多?”楚雋不信:“我認識很多刑偵人員,包括我自己,也算是一個。就算是八個月,也不可能有你這樣的熟練精確。”
安暖笑了。
她拍了拍楚雋的肩膀。
“質疑天才,相信天才,羨慕天才。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有天分,不是一般的天分。”
楚雋無言以對。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他早就懷疑過安暖,安暖也早就解釋過。
雖然他不信,但也說不出什麼。
很快,刑偵人員將現場又搜了一遍,兩邊的記錄結果對在一起。
斷肢從樹枝上被取了下來,董紫鶯檢查了一下。
“初步估計,斷肢離開身體的時間在四個小時左右。現在是五點。你們發現斷肢的時間是兩點,這個斷肢離開身體的時間,是淩晨一點。”
正是夜裡最黑暗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山路上,幾乎沒有人。
“從斷肢看,這是一個女性的手。從小臂處被砍下,年紀在二十歲左右,手上皮膚比較細膩,可見沒有做過多少體力活兒,推測有良好的家庭條件。”
“斷肢切口處光滑,沒有多重切口,凶手下手非常果斷,隻用了一刀,就將小臂砍了下來。”
楚雋皺眉道:“這個斷肢,是從活人身上砍下的,還是從死人身上砍下的。”
“活人。”
想想那場景,怎麼是一個變態能夠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