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官,周禦史為何在臨走前,把他彈劾的人名念出來啊?這不是純在得罪人嘛。”
威武營中,牛奇麵露不解,看向自家使官。
經過戲台上這麼一鬨,哪怕是他都能看出來,這位周禦史不是好人,是來禦廷司找事的。
隻是,他不理解,參人就參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念被參者的名字,是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被周禦史針對了?
苗勝楠沉思一會,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我朝科舉兩年一次,這位馮啟,貌似是兩年前的科舉狀元。”
“額,然後呢?”
“翰林院沒什麼油水,兩年時間,這位馮編撰小錯估計有,但是想犯大錯可能沒有太多機會。”
“沒犯過大錯?這能彈劾動嗎?”
“多半不好彈劾。天下沒有白送的午餐,既然是魏黨送上門的東西,定然是要惡心你的。怎麼可能會讓你好受,白白撿到便宜。”
說完,苗勝楠還不忘補充一句:“彆小看魏黨的人,打了這麼多年交道,魏黨裡真正的蠢貨早被咱們抓完了。”
牛奇有些釋然了:“如此看來,何書墨豈不是進退兩難了?完蛋了,他剛上任,就辦壞了事……帶刀使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
“好一個馮啟!”
何書墨一瞬間想明白周景明臨走前的心思。
“馮啟可是個燙手山芋。他不大喊馮啟名字,凡糾必查之事,還能經過司正協調,交給其他帶刀使者去辦。一旦喊了馮啟,此事不會有任何帶刀使者想接,隻能由我自己硬抗。”
大戲結束,高玥組織其他行走疏散百姓,避免踩踏,劉呂二人“護送”周景明離開。
浪潮散去,何書墨獨自一人,負手走在禦廷司幽靜的道路上。
“趙世材半路激將法,禦廷司門前累聲勢,周禦史現身逼糾查,臨走前馮啟絕後路。”
“這一套組合拳,環環相扣,精彩。”
“魏黨果然有點東西,不愧是能和女反派過招的一群老銀幣。”
何書墨不禁給趙世材鼓掌。
魏黨這一波的壓力,如果放在普通禦廷司使者身上,足以壓垮那位使者的反抗意誌。
畢竟無論是趙世材,還是周景明,都是楚國朝堂響當當的大人物。哪怕是司正見了都得畢恭畢敬,更彆說尋常使者。
但何書墨不同。
一來,他看過原著小說,開過上帝視角。
二來,他有女反派做靠山,隻要女反派點個頭,他能調動的資源,便遠遠大於他表麵的六品官職。
魏黨這一次給他下的戰書,雖然難,但並不意味著玩不了。
“使官!”
何書墨一回頭,發現是高玥在喊他。
而他自己,則不知不覺走到了勇武營中。
“使官,你有什麼打算?”
何書墨確實有打算,不過他賣了個關子,道:“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高玥想了想,道:“此事,隻能從馮啟身上找突破口。”
“恐怕不容易找吧?”
“確實如此,那位周大人既然敢把馮啟的名字寫到折子上,想來事先應該做過調查,馮啟多半行事端正,沒犯過大錯誤。”
“嗯,繼續說。”
高玥點頭:“但馮啟既然為官,便不可能什麼錯誤都沒有。他沒犯過大錯不打緊,咱們可以抓住他的小錯進行攻擊。我聽說此人經常上書奏折攻擊娘娘,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大做文章。”
“他是言官,風聞奏事,不因言辭而治罪。我們拿他說話做文章,沒用的。如果事情最後鬨得很大,便顯得我們像是在無能狂怒一樣。”
何書墨補充道。
“可是,如果不以言辭入手,使官難道打算無中生有,給馮啟潑臟水?”高玥蹙眉思考,許久也隻能想到這個方法。
某使者連連搖頭:“怎麼可能?魏黨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咱們但凡有一點不合規矩,必被他們拿去大做文章。成為捅向咱們的利劍。”
這下,高玥算是束手無策了。
“使官我沒辦法了。”
何書墨笑道:“你不是沒辦法,你是膽子太小。”
“什麼意思?”
“咱們解決不了馮啟,但可以解決提出馮啟的人。”
隨著何書墨話音落下,高玥的眼睛放大了一圈又一圈。
“您要對付禦史中丞周景明!?”
“不行?”
“這不是行不行的事,他是朝廷四品,您沒有權限。”
“我沒有,但是司正有。按規矩,隻要司正點頭,三品以下,均在咱們禦廷司監察職責之內。”
高玥小聲嘟囔道:“話是這麼說,但以咱們司正的性格,他會同意你的想法嗎?”
何書墨咂了咂嘴:“也是,這老登,慫得很。”
高玥眼睛看向一旁,心虛無比:“使官彆亂說話,我剛才什麼都沒聽見。”
……
司正門前,何書墨框框敲門。
咚咚咚!
“來人,開門!”
“司正在嗎?”
“朱大人!”
“有人嗎?來個吏員也行!”
受不住何書墨的折騰,司正院裡做事的吏員打開一條門縫。
“何大人,司正生病了,剛才已經告假回家了。”
何書墨:?
“生病了?半個時辰前,我可看到他像猴一樣在人群裡飛來飛去。”
吏員隻得苦笑:“具體情況,小的也不知道啊。總而言之,司正回來以後,就連忙收拾了東西,跟小的說他生病了,讓何書墨彆來找他。”
“司正家住何處?”
“小的真不知道。”
何書墨雙手抱胸,心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他在戲台上說過一句話:如果他不是了,還能搞什麼凡糾必查嗎?
朱良辰大概猜到他打算對周景明動手,並且知道,帶刀使者想動禦史中丞,必須經過司正同意,因此乾脆當起縮頭烏龜。
“朱老登不想讓我對付周景明。”
何書墨其實能理解朱良辰的想法。
站在朱良辰的角度上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受到針對,又不關他朱良辰的事。可一旦同意,他這位司正必定卷入我和周景明的衝突之中。
往大了說,甚至涉及鑒查院和禦史台的鬥爭。
哪怕最終鬥得過周景明,也會招致禦史台甚至是魏黨的報複。
不如直接裝死。
主打一個隻要什麼都不做,就不會犯錯。
“越權查辦不是小罪,我得想辦法搞到調查周禦史的權力。您能兩耳不聞窗外事,我可不能什麼都不做。事已至此,隻好進宮麵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