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禦廷司凡糾必查”事件過去了三天。
禦廷司一切照舊。
平靜得仿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威武營行走牛奇路過安安靜靜的勇武營,回到自家地盤。
他撓了撓頭:“使官,他們勇武營咋沒動靜了呢?”
苗勝楠同樣感覺很奇怪,按理說,何書墨連丞相都敢罵,麵對周禦史不應該隨便就認慫了。
“我以為他哪怕鬥不過禦史中丞,起碼也會弄出點動靜。沒想到幾天過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咋辦啊使官?”
“不咋辦。何書墨不升級事態,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牛奇哼哼了一聲,道:“俺就是有點不服氣。”
苗勝楠歎了口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看咱們司正就看得很開。咱們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禦史中丞那個級彆,是京查閣的任務。”
……
銳武營中,鐵山同樣在默默觀察著勇武營。
銳武營使者曹白刀拍了拍鐵山的肩膀。
“彆看了,什麼叫能屈能伸,這就叫能屈能伸。”
鐵山冷哼道:“對老子的時候那麼牛氣,對外人倒是當了孬種。”
曹白刀攤手:“欺軟怕硬嘛,有什麼不對?姓何的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人惹得起,什麼人惹不起。還是說,你鐵山麵對他那種情況,你硬的起來?”
鐵山說不出來話。
因為他的選擇和現在的勇武營沒什麼區彆。
……
“使官?使官?彆睡了。”
勇武營中,奮鬥一夜的何書墨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一張女子臉蛋。
“小高?”
高玥雙手抱胸:“是我。”
“有事?”
“中午散衙,該吃飯了。”
“行,吃。”
何書墨這話說完,立刻原地昏迷。
高玥:……
她上次看到何書墨這麼困,還是唐智全遭殃之前。
難道說,何使官好夢中查案?
……
皇城,玉霄宮。
厲元淑今日的散步地點,是玉霄宮的後花園。
玉霄宮的後花園,雖然規模不比皇城的花園大,但由於是貴妃娘娘精心護理的,因此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但百花再美,不如人美。
厲元淑一身淡藍裙裝,裙尾曳地,緩步走在花園小道上,她神色淡然,沒有表情,僅僅如此,便足以豔壓群芳。
“娘娘。”
玉蟬快步走上前來。
厲元淑揮了揮手,她身後跟著數位宮女便識趣地低頭退下。
丫鬟寒酥自然不屬於宮女之列,玉蟬和小姐說話,從來不避著她。
玉蟬乾練地道:“娘娘,唐智全被判流放三千裡,早上已經出城了。奴婢注意到,中午時分,張權手下的中品武修鄭長順,喬裝打扮,騎馬往唐智全離開的方向趕去。”
厲元淑對張家的動靜並不意外,“沒想到張家這麼著急,直接在京城附近搶人。”
玉蟬:“需要奴婢將消息告知鑒查院嗎?”
貴妃微微搖頭:“不用。張家既然動手,不會沒有準備,鑒查院過去了也是一樁爛案。”
寒酥有些著急道:“娘娘,唐智全修為不低,快摸到中三品了。何書墨不是他的對手。他從前是禦廷司使官,行事有所顧忌,此後改名換姓,藏身暗處,隻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玉蟬抬眸,看了一眼著急的某人,沒有說話。
貴妃娘娘絲毫不亂,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不上牌桌的人不會輸。何書墨不怕張家動手,就怕張家不動手。鄭長順去接觸唐智全,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寒酥再道:“可是娘娘,何書墨手下根本沒有能與唐智全對抗的武修。萬一真動起手來,何書墨必輸無疑。”
厲元淑瞥了一眼身邊的丫鬟,道:“寒酥,你今天的話格外多。”
寒酥心裡一緊,隻好低頭道:“奴婢是為娘娘著想。請娘娘三思。”
玉蟬心說:我看未必。
但她沒有當場拆小姐妹的台,隻是默默立在一旁,等小姐說話。
寒酥在厲元淑心中畢竟是有分量的。
近侍一職,雖然看著無權,但曆朝曆代都是眾臣需要討好的對象。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近侍的言辭,往往能一字不漏地傳到上位者耳朵裡。
你奏折寫了一百本,可能還不如小丫鬟在娘娘高興的時候撒個嬌。
厲元淑認真考慮了一下寒酥的話,道:
“何書墨有本宮的傳送玉簡,性命無虞。但傳送玉簡,本宮手上也不多,若是浪費在唐智全手上,確實不值。”
寒酥眼睛一亮,喜道:“娘娘明鑒!”
玉蟬心說:收收嘴臉。
厲元淑再道:“給他送點武力倒是不難,隻是人選還需仔細斟酌。絕不能讓外界看出,何書墨是本宮布下的暗子。否則,暗中倒張一事,前功儘棄。”
貴妃娘娘手下高手如雲。
哪怕不靠京城,寫封信回江左,請兩位親戚來保護保護某人都綽綽有餘。
但這事的難點在於,如何合理,而非生硬地讓何書墨多些武力。
多出的“武力”,最好是江湖勢力,背景乾淨,與朝廷各方沒什麼牽扯。
“若本宮沒記錯的話,謝家女應該到達京城了吧?”
玉蟬道:“回娘娘,謝晚棠早已到達京城,目前暫居謝耘謝府。”
“嗯。給本宮傳謝耘進宮。”
寒酥立刻道:“是,娘娘。”
……
京城郊外。
兩個解差,押送脖帶木枷的唐智全,走在漫漫官道上。
唐智全身上的絕脈針並沒有被取下,他目前的水平,隻是個力氣大一點的普通人。
掙脫木枷,打死解差,是斷然不可能的。
如無意外,他此生都將在楚國邊疆活到老死。
“官差留步!”
鄭長順的聲音傳來,木枷中的唐智全如蒙大赦。
鄭長順揮了揮手,幾個家奴立刻領著一個垂頭喪氣的人替換掉唐智全。
“二位官差,一點銀票,不成敬意。”
“好說好說,咱們繼續趕路吧,‘唐大人’。”
解差趕著“唐智全”繼續往前走。
至於正主,已然被鄭長順接到馬車中,好吃好喝伺候上了。
“使官這幾日受罪了。”
鄭長順笑眯眯地道。
唐智全嘴裡塞著久違的雞肉,根本沒空搭理鄭長順。
“嗯嗯。”
“使官慢點吃。吃飽喝足了,咱們找人取了你身上的絕脈針。”
“嗯,好。好吃!”
“何書墨最近和魏黨糾纏,沒空關注我們,使官取針之後,定要抓緊恢複實力,你對我們有大用啊。”
聽到何書墨的名字。
唐智全緩緩停下咀嚼的嘴巴。
他腦海中,浮現某個極度囂張,害他渾身插針的人影。
“何書墨……狗賊害我至此,我唐智全定與狗賊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