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瑩的眼睛直視這父子三人。
崔顥看著崔瑩的變化不禁皺了皺眉。
三年前的崔瑩看著他的眼中還都是崇拜。
溫婉,謙遜,端莊,有禮。
但絕不是現在這樣的鋒芒畢露。
“阿瑩,秦金枝沒有表麵那麼簡單,你今早從千鳥司脫身。”
崔瑩看著崔顥輕笑一聲,“不簡單?當然不簡單,明王都輸給她了,她怎麼可能簡單。”
崔顥的臉色頓時變的嚴肅起來。
“阿瑩!慎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妹妹才學斐然,便是朝中局勢也能看透一二,可是崔瑩一直都十分有分寸,從不會像今天這樣口無遮攔。
崔瑩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到崔顥麵前。
“就在幾日前,秦金枝給了父親一杯毒茶,這杯毒茶有兩個人選,一個是我,一個是二哥,你猜,父親選了誰?”
崔顥不可置信的看向崔丞相。
崔丞相臉色一沉。
那日阿瑩果然就在門外。
崔廷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崔瑩。
“阿瑩!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崔瑩直接抬手打斷崔廷的話。
“其實我應該繼續跟父親虛以委蛇的,因為我想做的事,還要借崔家的勢,不過我今天忽然想通了,父親,您知道嗎,今日所有跟鄭氏一族有勾結的犯人都被判決了,每一筆,都是我親自寫下。”
崔丞相一愣,“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
崔瑩淡然一笑,“被京中的閨秀唾棄?被世家嫌棄?以後再也不會有好的親事登門?父親,在你眼中,能控製女子的,是不是也隻有這些了?”
崔顥將手搭在崔瑩的肩膀上嗎,“阿瑩,我不知父親究竟做了什麼,你受了委屈,大哥會幫你解決,但是你不能跟秦金枝摻和到一起,你知不知道……”
崔瑩將崔顥的手拿開,“我們崔家跟她有仇麼,我知道。”
屋子裡安靜的連呼吸聲都一清二楚。
崔瑩緩緩走到崔丞相麵前,
“父親,其實那日我真的很想問問你,都是你的孩子,為什麼你要拋棄我?
我從出生起,便被按照世間的教條長大,什麼都不能做,因為大家閨秀不允許做。
我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花瓶,等待著你挑選好最佳的買主,然後到另一個展架裡,繼續當著花瓶。
明明二哥的才學遠遠不及我,可在您心中我遠遠不及他,隻因我是女兒身麼?
在二哥拿著我的策論揚名之時,你是慶幸你的女兒能幫上他,還是曾有一刻也為我驕傲?”
崔丞相沉默了片刻,“阿瑩,你還小。”
崔瑩笑出聲,“是不是所有想要控製子女的父母都一樣,若是講不過便是你還小,為你好這些虛偽的套話。”
她的眼睛中開始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今日我回來,是想告訴父親,我會以女子的身份做成任何我想做的事,哪怕這條路遍布荊棘,哪怕阻擋我的人是您,我會以女子之上站到你心愛的兒子永遠到達不了的高處,我也因我女子身份而自豪。”
崔丞相臉色陰沉,“你是想跟崔家決裂?沒有崔家,你什麼都不是!要是沒有崔家,你在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崔瑩笑著看著他,“父親,你老了,你我的父女之情也在那杯毒茶中消散了。”
她一步後退,抽出佩劍將身旁的凳子劈成兩半。
“父親是不是一直覺得這把佩劍隻是一個裝飾品?現在知道了麼?我能活著,是因為手中有刀。”
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崔瑩,竟然會武功。
崔顥沒有想到,一團團聚的場景竟然變成了父女決裂。
崔瑩走到淚眼婆娑的崔夫人身邊,“娘,你若是想我便派人去千鳥司尋我。”
崔夫人死死的抓住崔瑩,“阿瑩!你彆走。”
就好像隻要撒手,自己的女兒就再也見不到了。
崔瑩擦了擦她的眼淚,“無論如何,我都是您的女兒。”
說完,她掙脫崔夫人的手大步離去。
“阿瑩!”
崔夫人追到門口。
“這個逆女!讓她走!”
崔丞相臉色陰沉的叫住崔夫人。
崔廷不敢相信今天聽到的話,他有些艱難的說道:“爹,毒茶的事,是真的麼?”
大哥自小聰慧,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所以父親的精力都傾注在他身上。
哪怕他名聲在外,他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崔家最不聰明的孩子。
尤其是小妹及笄之後。
當他拿著崔瑩的策論揚名之時更為真切。
可他覺得,崔瑩是女子,就算有再好的才學也不過是嫁做他人婦,更何況她是自己的妹妹,為兄長鋪路,為家族增加榮耀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
但是他從未想過讓崔瑩死!
“秦金枝!都是秦金枝!要不是她,阿瑩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這個惡賊!爹,您不是說秦金枝跟我們家有仇嗎?一定是她挑撥阿瑩跟我們的關係!除掉她!阿瑩自然就會回到家中!”
崔顥眼神也變的冷冽,他倒是真的小瞧秦金枝了。
能讓阿瑩跟家中決裂至此!
他跟崔丞相對視一眼,眸色陰沉下去。
崔瑩出了崔府,直接去了鎮北王府。
誰能想到有一天,這成了她的避風港。
崔瑩回到秦金枝的院子,雲錦正躺在院子裡吃果子。
她躺到雲錦身邊歎口氣,“快讓小廚房給我做碗小雲吞,我要餓死了。”
雲錦招呼人去小廚房,抬起頭看著她。
“你怎麼來了,郡主不在府裡。”
崔瑩撇撇嘴,“沒處可去了,隻能來這了。”
雲錦一臉揶揄的看著崔瑩,“跟爹娘吵架了?”
崔瑩想了想,“算吧。”
她起身問道:“你們四個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雲錦咬了一口果子,“鬼穀穀主。”
崔瑩一臉失望,“那也太遠了。”
雲錦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崔瑩一臉無語的說道:“你知道嗎?我今天被人扔菜葉,他娘的一個都沒躲開!這要是暗器,我不就死翹翹了!”
雲錦挑挑眉,“你現在學是不是有點晚了?”
崔瑩搖搖手指,“在晚也得學,小命就一條,我要是不夠強,還談什麼抱負,那不是有命想沒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