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哥，陳叔他隻有皮支動脈損傷，傷及層次也隻有肌肉表層，傷口邊緣整齊，並無異物殘留。”
“衝洗後就可以縫合了，您覺得呢？”陳宋非常專業地將清創術操作完，還是客氣且謹慎地問曹林濤的意見。
做事有交待，事前事後有問詢，這樣的小弟和學生帶起來，非常有成就感的。
曹林濤點頭：“那就縫起來吧，不涉及到肌腱的肌肉小口子縫合，與皮膚軟組織縫合對等，隻是要單獨縫合而已，你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叔，剛剛陳景明的話是對的，陳醫生的縫合技術比我好。”
陳景明的叔叔是個成年人，精靈得很：“學生的技術好，那也是老師帶得好。才有機會青出於藍。”
“小陳，你要記得老師對你的好。”
陳宋與他是本家，在與陳景明稱呼的時候一口一個大哥，喊他叔也不像是在虛情假意客套，熱情洋溢。
這會兒他是真把陳宋當成了一個本姓的侄兒交代。
“那是當然的，叔，那您躺好，我就開始縫了。”
“已經打了局部麻醉，不會再痛，您不看不想，我一會兒完事兒了，您還可以回去趕上晚飯。”
“隻要記得定時過來打針就行。”陳宋道。
陳宋是骨科醫生，隻負責縫合，其餘的比如說消炎、破傷風、消腫等一係列醫囑，陳景明早已安排妥當！
曹林濤在一旁略有些尬，陳宋的確是老師教得好，可不是他的學生呀。
不過陳宋現在已經安撫好了患者的情緒，他倒不再好繼續糾結細節性的問題。
認真觀摩陳宋的操作，曹林濤初看覺得有些‘死板’，完全就是按照教科書來的。
但真正仔細看後，陳宋的操作過程流暢，並不是為了按照教科書來而來，就顯得有些絲滑了。
能進教科書的東西，都是非常經典的，是外科前輩總結了數十年甚至百年的操作經驗。
初學者按部就班地走，可能操作沒有太多的觀賞性，卻不至於錯。
越是科班的東西，前期就越講究基礎，操作步驟、細節就是基礎中的基礎。
隻有一定的火候之後，才能夠根據自己的經驗和理解去糾正細節，擁有自己的體會。
反而，自己等人在臨床中混成老油條後，把教科書裡的一些小細節給丟了……
“小陳，你今天的操作流暢度可以啊？”
“完成動脈夾閉止血與縫紮止血的操作，乾淨利落，你們以前經常有練嗎？”曹林濤在返回病房時，細聲追問，語氣嚴肅。
陳宋聞言說：“曹哥，也不是經常練。”
“我們手外科啊，在碩士期間比較重視的就是縫合術基本功，其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做實驗和寫文章。”
“真正有比較多臨床操作機會的是博士師兄，他們有更多的機會跟著住院總一起完成急診操作，也才練習一些與專科相關的基礎操作。”
“比如說我們手外科的皮瓣縫合術、涉及到血管損傷的清創縫合等，我們碩士可以接觸到的清創縫合，都是不涉及血管損傷的。”陳宋耐心解釋。
隻要是有皮膚損傷和軟組織損傷的都可以稱之為創傷，但小創傷和涉及到血管損傷的創傷，嚴重程度又不一樣，需要的技術儲備也不一樣。
曹林濤卻從陳宋的話裡麵捕捉到了特殊點：“也就是說，你之前沒有操作血管損傷的創傷，可你還是可以處理得很好。”
“那你是越級了啊……”
陳宋今天對越級兩個字頗為敏感，謹慎地看了曹林濤一眼：“曹哥，這止血術不算越級操作吧。”
曹林濤馬上解釋：“不是越級操作，是越級技術積累啊，你剛不是說，你們醫院的博士才有機會接觸血管損傷的創傷麼？”
“技術是一點一點累積的，你現在積累的東西都是你博士師兄們在積累的，這不是越級是啥？”
“你也有點不老實，你還說你自己在你們醫院非常普通，應該也沒有那麼普通吧？”
“能進星城醫院的博士都被你越了，你還隻是普通的話，這根本的邏輯就說不通了啊。”
星城醫院裡的碩士不一定都能讀博，隻有相對優秀的碩士可以有機會繼續讀博。
陳宋接話一笑，輕輕點頭：“曹哥，雖然不普通，也不至於驚豔，博士師兄的平均水平和前沿水平是不一樣的。”
“我們這一屆的平均水平和領先水平總會存在差距，才能被平均的。”
不小心還裝了一下，陳宋真不是故意的。
曹林濤拍了拍陳宋肩膀，微笑難壓，語氣略遺憾：“為什麼聶主任要放你去林哥組啊？你要是在我們組多好。”
“曹哥，我這不是，還是跟著您麼？所以分組沒那麼重要，大哥們對我都抬愛了，才有我的操作機會。”陳宋陪笑道。
“那也是你足夠優秀，所以大家才會對你抬愛，不然的話？”
“誰敢放心讓你操作，誰敢偷懶啊。”
曹林濤接著道：“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你來隻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話，哪怕你是星城醫院的碩士，有你老師竇教授背書，我們也寧願更辛苦一點。”
偷懶的前提是有人可以替你完成質量標準以上的活兒，而不是隨意對付。
……
時間一晃，又是一周時間過去。
6月30日，周日。
早上六點，陳宋就早早起床了，然後坐第一班公交車從路鎮往星沙縣趕。
在轉地鐵時，陳宋給今天值班的顏農大哥發了條信息：“顏農哥，我昨天晚上臨時接到了我師父的電話，我師父讓我必須趕回去一趟，廖帆教授找我有事情。”
“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特彆晚了，就沒有再打擾您休息。”
“我現在已經進城了，可能要下午才能跟您班了。”
“實在不好意思啊，我也是突然接到了消息……”
陳宋在年度考核中亮了眼，結果人不在組裡麵的事情，還是被廖帆教授注意到了。
他心情一動，就給陳宋的導師打了個電話，讓陳宋回一趟，他想再看看陳宋的基本功。
廖帆是帶組教授，是組裡麵的老大，是科室裡的三大巨頭之一，是星城醫院手外科頂級技術、學術能力的代表人之一。
他的命令，竇開爻哪敢不從？
馬上就給陳宋打了電話，陳宋問清楚竇開爻要不要馬上出發。
竇開爻說今天廖帆教授哪怕有時間，也是上午九點之後，陳宋不必著急。
晚上打車也挺麻煩，所以陳宋今天早上就早早地起床奔波了。
路程雖然奔波，可陳宋的心情卻有些小激動。
雖然說，努力的意義隻是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可在更優秀的同時，還能被人欣賞和認可的話，那就是兩全其美之事。
自己終於被廖帆教授注意到了，這就證明，自己有機會可以得到教授的認可，有讀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