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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抓到一個小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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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撲倒在土堆前,嚎啕大哭起來,那日的記憶也洶湧而至。

“快跑!”

爹對她和娘喊,目光凶狠:“跑!”

她從未見過爹這般模樣,舉著大刀,胡渣臉上鮮血蜿蜒,麵容猙獰,猶如困在籠中的猛獸,嘶吼著,刀光所到之處,那些攔阻的兵士紛紛倒下。她喊著爹,喊著哥哥,府中的護衛,背負她們娘兒幾個,紛紛跳進了園中的池塘裡,池塘裡荷葉正盛,護衛背著她們,嘩嘩地趟水,池子另一頭就是圍牆,隻要出了那道牆,外頭就是寬闊的長定河,河對岸,就是皇家的西景山,漫山密密的老林子,爹下了死命令,要護衛們拚死把她們娘幾個送出去⋯⋯飛箭如雨,護衛們被亂箭射中,沉入水底,背著她的護衛撲倒在水中,她落入水中,嗆了幾口水,就沉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她和娘、姐姐都已在牢裡,她燒得一時清醒一時迷糊,她被箭射中了後背,差點穿了肺腑。娘不說話,抱著她發呆。姐姐哭著告訴她,爹爹和哥哥嫂子他們都死了,璉哥兒也死了,都死了小侄兒璉哥兒和她們一起跑,他才5歲,護衛把他綁在胸前跑,一直跑在她的前麵,她恍惚記得她落水的時候,抱著璉哥兒的護衛還在跑……

淚眼朦朧中,腳下幾塊磚石堆疊,簡單充作墓門。

“金甲衛指揮使平連章,以權謀私,私通逆賊楊士新,私放罪人,罔顧皇恩”

宣旨官說的那一大通話記不太全,但她記得這幾句,她問姐姐,爹爹做什麼了?

姐姐咬牙,說爹爹沒有私通逆賊,忠心愛國,天地可鑒,是他們誣陷好人可是,沒有人願意聽她們母女分辯,聽說那日混戰中宣旨官劉大人死在了平家。是以,平家父子勾結逆賊的罪名鐵板釘釘:違抗聖旨,殺朝廷命官,罪不容恕。聖上嚴令,平家男丁一律處死,女眷流放漠州,以儆效尤。

她們在牢裡呆了一個月不到,就同其它犯人一同被匆匆押解上路。押送她們的兵卒嫌她們女眷走不快,一路上隻管催促趕路。當日她本受了箭傷,從池塘中撈上來時,在牢裡病了一場,一直未好利索,一路上經不住顛沛,很快又發起了高燒,燒得人事不知,押送的士卒眼見她活不了,嫌麻煩,叫人給扔到野地裡準備挖坑掩埋,卻逢一場冰雹驟降,砸得他們丟下她找地躲避。

她摸著左耳,流放犯人路上死亡的,是要割耳記檔的。當日,要不是那場突如而至的雞卵子大的冰雹一通,那兩個兵士亂跑一氣,她的耳朵怕是早沒了。

她被劈頭蓋臉的冰雹生生砸醒,下意識地就往一旁的野地裡爬,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躲到了哪裡,總之,她的耳朵還在。那些兵卒,也走了。她知道,以後,她就是個死人了。那些兵士,自會找到耳朵來充數。翻過四峻山的時候,有犯人失足掉下懸崖,押送的兵士就刨開了一個新墳,割了死人的耳朵來充數。

四年了,她無時無刻不想念娘和姐姐,不知她們在漠洲可好?她無從打聽,她跟著司空道,四處流浪,遠離城鎮,直到此次回京。

她擦了眼淚,一個屋子一個屋子挨著走。紅漆直欞門一推就開,她一扇一扇門推進去,二哥的院子,大哥的屋子,昔日繁榮熱鬨的平家,現在隻剩四麵白牆和拆不走的隔扇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裡。當日爹娘帶她回到老宅,這裡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大哥已經娶親,生了璉哥兒。二哥剛定親,三哥比她大三歲。姐姐也未出嫁,當日熱鬨仿佛猶在,在這庭院中駐留不去。

她和姐姐都不信,爹是奉旨看管楊士新的,怎麼成了勾結了?可那楊家十一歲的孫子從守衛森嚴的金甲衛牢獄逃脫,爹爹解釋不清……

她仰頭,咽下眼中淚,風起,枯黃的梧桐葉子,旋轉著緩緩飄落。

“中有梧桐,富貴三世!”

祖母在園子裡種了一排梧桐。一到開花季節,放眼望去,滿樹都是粉粉紫紫的花朵,像是喇叭。落在地上,祖母不許人掃去。那些梧桐每年都開花,姐姐說以前爹爹每傳回捷報,祖母就會在梧桐樹下還願,祈禱遠征沙場的兒子能平安順遂。然而,他們一家躲過了戰場上的萬千廝殺,回到京城這片安樂地,卻沒有躲過這突如的橫禍,祖母承受不住,在家破當日就逝去了。

司昭依舊從水道裡鑽出來,春杏撐開油紙傘,司昭躲在裡頭換了乾燥的衣裳,把濕衣團吧團吧包了起來。

顧二重新把鐵柵欄插回了淤泥,外頭不細看,看不出什麼不妥來。

三人重新轉回了巷道,司昭與倆人在巷口分開後,轉到了西側院牆,很快找到那個狗洞,她趴下,伸手從裡頭拽出一個小布包,拍了拍,正要起身,卻是屁股一痛,腦袋撞在青磚牆,她痛呼了一聲。

居高臨下,雙手環抱的錦衣少年狠狠盯著麵前沾了一頭泥土草屑的臟兮兮的丫頭,喝令:“不許動。”

他彎腰,搶過包袱用力一扯,本就黴爛的幔布節節斷裂,裡頭的零碎呼啦啦散了一地:小銅鏡、鞋拔子、半截短尺,還有半個泥娃娃,頭和身子咕嚕嚕地分了開來。

少年怒聲喝斥:“還有什麼?都拿出來。”他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幅要搜不搜,嫌棄的樣子。

“公子爺,這裡頭可沒有什麼可偷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

司昭連聲討饒,一邊目光落在地上,這些東西是她從各處屋子裡一點點收集而來的,留個念想,現被粗魯地摜在了地上,心疼卻無奈。

少年正要說話,一陣馬蹄聲從巷子那頭過來,雷鳴般,大黑馬噴著鼻息,碗大的蹄子在司昭麵前來回踢踏,幾欲砸在她瘦弱的身上,司昭被迫後背抵到堅硬的牆上,再無退路。

馬上的年輕武將勒緊韁繩,冷聲:“九哥兒,乾什麼呢?”

“我抓到一個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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