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對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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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動靜,早驚醒了貓在山石下正打磕睡的司昭。她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著。

謝墨薇和俞秀蘭幾人趕來時,雙方猶自對罵不休。

俞秀蘭忙和謝墨薇一邊一個,分彆勸說。

洪麗娟頭發散亂,一頭發髻全給扯鬆散了,不讓小丫鬟給她整理,隻是要撲上去撓回來,她憤憤地跟墨薇告狀:“謝姐姐,瞧瞧,這個潑婦,疼”抬起的手臂好幾處指甲印,是被生擰出來的。

“其它可有傷倒哪裡?回去找大夫來瞧瞧。你這些地方,不要沾水,抹些藥膏,過幾日就好,不會留疤。”謝墨薇忍住驚詫,仔細檢查她臉上,脖子上,幸好,除了手臂上嚴重些,都是一些紅痕,倒是沒有留下大的痕跡。

謝墨薇好言寬慰,一邊製止謝墨玲偏幫洪麗娟,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裹亂,一邊親自給她整理發髻。方才聽說這邊打起來了,她和俞秀蘭忙來勸解,洪麗娟和史玉茹一直不對付,沒有想到這倆人真的打,瞧這下手可是夠狠的。

史玉茹這邊,丫鬟巧兒提溜著她的鞋子,她不肯穿,隻管罵巧兒方才沒用,幫不到她。

巧兒委屈,隻得向俞秀蘭告狀:“俞小姐,是她們欺負人,我們好好地在這兒坐著,也沒招惹她們,是她們先罵人”

俞秀蘭見史玉茹衣裳淩亂了些,仔細一瞧,裙擺上似有血跡,提醒她是否有受傷?

史玉茹一把捂住,說傷著了,一邊指著洪麗娟。

洪麗娟也瞧見了史玉茹腿上的血跡,有些心虛,不知自己撓到了哪裡,竟然這般嚴重,一時硬著嘴回了兩句,聲音也是低了許多。

俞秀蘭正要問史玉茹傷到了哪裡,一聲鑼響,響徹四下,隨即哀樂響,這是起靈了。

俞秀蘭也顧不得了,拉了謝墨薇就走:“都快些罷!遲了,可是大家都不好看。”

洪麗娟也趕緊提著裙子跟著跑走了,史玉茹趕了上去,一時人都跑了個乾淨,偌大的湖邊隻剩下司昭一人。

她蹲下身子,瑩光微閃,一枚珍珠耳墜躺在泥地裡,水紅色的珠子,細長的金勾掰了個大口子,洪麗娟耳上掉落的。

她小心地擦了擦,悄悄地放到了荷包裡。

秦家的送葬隊伍,避開熱鬨的平安街,從後門出去,一路上,不斷有戴著孝帽趕來的人彙聚進來,隊伍漸壯,到了西城門,浩浩蕩蕩地,竟排出好幾裡地去。有不知情的人打聽,知道是秦相府中的小姐早喪,這些都是來送葬的,不免感歎此女沒福氣。

出了城門,龐大的送葬隊伍停下,送葬的人紛紛把香插在城門口泥地裡,撕了白帽回轉。接下來由秦家親屬送進西華山去。秦家在秦家陵園旁邊另買了塊地,秦惜雅就葬在那裡。秦惜雅少喪,不能進秦家祖墳,隻能緊挨祖墳找塊地。

二管事等送隊伍出了府門,立即回轉,還有一大攤子事要料理。剛回到屋子裡坐下,小廝說後頭大太太找他。

二管家茶也不喝了,腳下帶風,一路穿堂越廊,直奔大太太住處而去,就怕晚了一分,回頭吃瓜落。小姐今日出殯,家裡人不讓大太太送,怕她承受不住。現在,找他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剛進院子,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秋菊迎上來,急聲說怎麼才來呢?

二管家來不及多想,進去就躬身:“太太!”不妨一卷東西迎麵摔過來。他不敢狠躲,生受著。撞到胳膊上,輕飄飄地,落到腳麵,散開,是一卷畫。

他匆忙一掃,單膝跪地:“太太節哀。”

腳下,秦惜雅靜靜地看著他,嘴角帶笑,他悄撇開了眼。心下嘀咕,這畫得也太逼真了,剛送上山呢,這怎麼感覺又回來了似地。

大太太聲音從頭上陰惻惻地傳來:“畫畫的那誰,立刻給我找來,快去。”

二管家不敢多問,出了門,忙忙地找人去了。

等了許久的司昭聽說二管家找她,忙顛顛地上前,說您忙,一直等著,沒敢打擾您。

二管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走,和我走一趟。去太太那裡。”

司昭被強拉著走,她追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二管家隻說太太那兒等著呢,他直管走路:“黃毛丫頭,辦事不牢靠。待會見到太太,隻管磕頭,讓太太消氣。太太問什麼想好了回答,可彆帶累我。”

他也不知道哪裡不妥,但太太生氣是真的,是這畫惹惱也是真的。

司昭一進屋子就在管家的示意下溫順地跪下:“給太太請安。”她老老實實地彎下腰去,頭磕到了青磚地上。

大太太瞪著地上的司昭,見是這麼一個毛丫頭,心裡愈發地不滿:這是你畫的?”

司昭看著地上的畫卷,點頭,這是她一早交的畫。

大太太接過一旁丫鬟手中的帕子,掖眼,淚水又不爭氣地湧出,今日自早起,這淚水就沒有乾過。

“打。”

她擠出一個字。

仆婦立刻上前按住司昭瘦削的肩膀,鉗住。

司昭慌亂:“太太,為何要打我?”

這怎麼說打就打?哪裡出了問題?

“還有臉問?”

大太太淚又湧上來,她深呼一口氣,恨恨地指著地上的畫:“連你也敢欺負我的雅兒,啊?牡丹、鳳凰呢?誰許你改動喜服的?誰給你的膽子?”

她厲聲,哭得浮腫的雙眼狠狠地掃視屋內。屋內眾人紛紛低了頭,不敢對上大太太的視線。嫁衣上頭的牡丹、鳳凰通通不見了,太太已經氣得胸口疼了好幾回了。

司昭忙喊冤:“不是,不是,是四小姐特意來說,說不必畫得那般仔細”

她急急地把秦熙諾前頭同她說的話,照原樣學了一遍,末了大聲強調:“四小姐說了,小的才敢這樣畫的,小的不敢欺瞞啊。”

“把小四叫來。”

大太太厲聲,有丫鬟急奔而出。身邊大丫鬟忙提醒大太太:“四小姐和少爺他們送靈車去了。”

秦家一眾小輩都隨靈車去了陵園,估摸著這會還沒有回轉呢。

大太太就仰頭,靠在椅子上,半日長出一口長氣。然後,牙縫裡擠出一聲:“打。”

就有丫鬟上來,扳正了司昭的手,朝著她的掌心就是啪地一竹板。

司昭啊地尖叫了一聲,眼淚瞬間就不爭氣地飆了出來。緊接著第二板下來,她掙紮,卻被兩個仆婦緊緊夾住,動彈不得,一直打了五板,方停下。

仆婦鬆手,司昭萎頓在地,她吸著氣,眼淚刷刷地流,真疼啊,

王媽冷聲:“拖下去。”

司昭被拖到一旁的耳房裡關了起來。她坐在地上,顫抖著手,掌心紅通通,火辣辣地,好像掀了一層皮,鑽心似地疼。屋門從外頭反鎖了,這是要等秦四回來對質吧?

她舉著手,靠坐在柱子上,知道自己這回麻煩了。這事要是秦四不承認,那她可怎麼好?當時好像就自己和她倆人,再沒彆的旁證了思來想去,怨自己,一心想著工期緊,想省些功夫,才落下了這麼大一個空子,自己本應該老道些,問過王媽,得了太太的準信,就沒有現在的事了。虧司空道一再囑咐自己謹慎些,謹慎些,還是疏忽了⋯⋯她抓著越發麻痛的手,盯著五福窗格子外頭的院子發呆。陽光照在窗格子上亮堂堂的,已經是晌午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昭重新被帶了出來,她猜是秦惜諾回來了,忙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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