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猛地回神，望著鐘老頭鏡片後驟然縮緊的瞳孔，又瞥見一旁滿臉驚疑的李耀成，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她慌忙堆起訕笑，抓起桌上的廢符紙假裝整理：“咳咳，您看我這嘴，儘瞎扯！就是平時愛翻些古籍，自己瞎琢磨著玩……”
鐘老頭卻未追問，隻是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拉開身後的榆木抽屜。
木質抽屜滑軌發出“吱呀”輕響，靈氣驟然溢出。
隻見他從中取出一串用朱砂繩穿起的手串，竟是一大串包漿溫潤的“五帝錢”，中間還夾著好些顆黝黑發亮的珠子，赫然是百年雷擊棗木，紋理間纏繞的金色雷紋甚至隱約有雷光流動。
“給你的。”鐘老頭隨手將手串拋來，蘇念下意識伸手接住，指尖剛觸到雷擊木，便覺一股清涼靈氣順著乾涸枯扁的經脈竄至丹田，蟄伏多時的靈識竟輕輕震顫。
“這手串……您不是說手上那串是傳家寶不賣嗎？”
蘇念盯著鐘老頭拋來的雷擊木手串，這可比古通寶還要難得啊！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老頭分明是扮豬吃老虎啊！
她還清楚記得就幾個小時前！
這老頭還晃著手腕說，“傳家寶，給金山銀山都不換”，這會兒卻跟拋白菜似的甩出一串更加寶貝的！
鐘老頭瞥了她一眼，故意晃了晃腕間的菩提子，珠子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小丫頭片子記性倒好，我這就是個破爛，那些才是壓箱底的好東西，送你開個眼。”
“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這雷擊木難得遇上有緣人，你要是不好好對它…”
“哪能呢！”蘇念慌忙攥緊手串，古通寶上的字樣硌得掌心發疼，“我保證供著，比供祖師爺還小心！”
“供祖師爺？”鐘老頭突然笑出滿臉褶子，“你家祖師爺要是知道你拿雷擊木當擺件，怕是棺材板都給你掀咯！”
他伸手敲了敲櫃台，“以後叫我鐘老頭，明日帶兩斤桂花酒來，我教你怎麼給這手串‘開眼’。”
蘇念忙不迭就要點頭，卻聽鐘老頭又輕笑著搖頭：“算咯，小丫頭，你那‘自學’的本事，可比龍虎山都強，你還是回去‘自學’吧。”
“咳！”一旁的李耀成突然咳嗽出聲，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你們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能啊。”鐘老頭衝他咧嘴一笑，明明滿臉皺紋了，一口白牙卻泛著微光，“李警官要是想求平安符，老頭子我打八折。”
“封建迷信。”李耀成麵無表情地搖頭，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不過要是真能保平安……”
“得嘞！”鐘老頭一拍櫃台，震得硯台裡的墨汁直晃，“昆侖山張天師親畫的平安符，驅邪避凶保平安，李警官來兩張？”
李耀成額角跳出戰栗，剛要擺手拒絕，兩張符紙已經被硬塞進掌心。
他望著符紙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怎麼看都像鐘老頭自己的筆跡，忍不住抬頭看向蘇念。
鐘老頭當即一臉肉疼的道：“警官，你用這個就成，彆看小丫頭了，那張符，你用太浪費。”
“這老頭……”
她忍俊不禁，看來這老頭如此熱情主動地送符，是生怕自己把那九龍護符給李警官用啊。
忽然注意到李耀成左眼角的黑氣比來時濃重了些，形如烏鴉展翅，正是異世相術裡“血光將至”的征兆。
想起他方才在車上掛掉那個視頻之前還沒這麼黑，這“血光”的幕後黑手是誰不用想都知道。
蘇念眉頭蹙起，見李耀成還在推脫，開口道：“李警官，收下吧，另外…今天開車當心些，尤其是路過隧道的時候。”
剛還覺得是開玩笑的李耀成有些發毛，鐘老頭拍拍他，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啊，彆不信邪，記得，這符今兒千萬不能離身。”
警車緩緩加速，蘇念望著車窗外熙攘的步行街，忽然按住李耀成的胳膊：“李警官，靠邊停一下！”
“怎麼了？”李耀成挑眉，卻在瞥見她略有所思的模樣，下意識地踩下刹車。
“在等會，應該快了。”蘇念忽而一笑，跟著像是應和她的話般，前方人群突然爆發出尖叫。
“抓小偷！有人搶包！”
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竄過街角，手裡拎著個女士挎包，身後跟著位跌跌撞撞的中年婦女，邊跑邊喊：“我的包！裡麵有救命錢！”
“彆跑！”李耀成一個急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箭一般衝了出去。
小偷拐進前麵一條狹窄的胡同，李耀成剛要追進去，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猛地一絆，整個人踉蹌著摔倒在地。膝蓋重重磕在突出的石子上，劇痛瞬間竄遍全身，他低頭一看，褲腿已經磨破，血珠正順著傷口往外滲。
“李警官！”蘇念的聲音從深處傳來，帶著幾分焦急。
李耀成咬牙爬起，卻見小偷已經被堵在胡同儘頭，這是個死胡同，小偷放棄般轉身衝他揮舞著寒光閃閃的匕首。
“彆動！警察！”他掏槍的手剛伸到一半，想起自己今天不是出任務，什麼裝備都沒備。
忽然瞥見氣喘籲籲趕過來的蘇念，就見她白著臉，用手撐著大腿衝自己搖頭。
“彆動啊！不然…不然就讓你們明天上新聞！”就見那小偷竟將匕首回轉過來，對著自己的脖子，大有誰敢動，他就不活了的架勢。
李耀成垂在身側的拳頭更緊了，搞笑，他竟還被個小偷威脅了。
下一瞬，隻見蘇念指尖輕彈，一顆石子悄然飛出，不偏不倚打在小偷手腕上。
匕首“當啷”落地，男子瞪大雙眼，看見蘇念卻仿佛看見什麼恐怖的東西，竟主動蹲下抱頭，渾身抖如篩糠，再不敢多看一眼。
“你……”李耀成一瘸一拐地走近，驚訝地發現小偷手腕上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細密的紅疹，形如被灼燒的痕跡。
可這些紅疹在方才追捕時還完全不存在，他一臉心驚地回望蘇念，“你對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