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槍聲像一種信號，提醒著林間搜索小隊敵人的位置，也催促著葉輕等人向前跑。
葉輕跟安時洋一人一邊抓著秦楚楓往前，隊伍再沒半點聲響，每個人心頭都沉重得像腳上沾滿的泥濘。
啪嗒啪嗒。
秦家子的眼圈都紅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他們前方出現了山體滑坡，來時的方向被埋了。
“怎麼辦，怎麼辦，後麵就要追上來了……”剛剛還抱怨走不動的學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會兒沒辦法，隻能繞路。
整個山體傾斜，土質鬆軟，他們隻能沿著山後走，直到半下午一行人還沒繞出腹地。
這時連安時洋跟秦楚楓都走不動了。
葉輕帶著大家到一塊空地上休息，再次用對講機確認搜尋進度。
“張揚叔叔，找到秦叔叔了嗎？”
那頭很快傳來沙沙聲，然後是張揚的回應。
“沒有，整體山勢滑坡很嚴重，我們進度被拖慢了。楊斌帶人去找你們，我們正在前麵趕路。”
那些雷太厲害了，幾乎毀掉了整座山。
葉輕抿了抿唇，“那秦叔叔有消息嗎？”
這次對講機沉默了幾秒，張揚的聲音才繼續傳來。
“沒有。”
這個答案，讓葉輕心下一沉，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秦楚楓。
對方正低著頭，身上又重新籠罩起一層頹喪的色彩。
她走回去坐在他旁邊。
“是不是，沒消息？”秦楚楓偏頭看著她，桃花眼還是腫的。
葉輕說話向來直接，此時卻不想給出答案，隻小聲道：“他隻開了四槍，未必沒有希望。”
如果是同歸於儘的話，秦牧川會消耗完彈夾。
秦楚楓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你說得對，我不能放棄希望。”
葉輕看他笑的比哭還難看，心裡有些難受，默默坐過去挨在他旁邊，想給他一點安慰。
秦楚楓摸摸她的頭，聲音沙啞道：“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衝動了，爺爺還在等我回去。”
一旁的安時洋偏過頭，喉頭有些哽咽。
這樣的秦楚楓，還不如當初的紈絝呢。
周圍的學生都驚魂未定，坐下沒一會兒就全都哭了起來。
“嗚嗚，我們隻是來參加軍訓，為什麼會碰到這種事情啊？”
“我還能活著出去，見爸爸媽媽嗎……”
都是家裡的天之驕子，哪裡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罪，他們一個個麵色青白，短短幾天都瘦脫相了。
秦家子情緒也都很低迷，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葉輕讓安時洋給大家發水，又從包裡取出保溫桶。
巨大的保溫桶拿出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又看了看她那個過分大的背包，很難想象一路上她都帶著這東西在走山路。
負重訓練都沒這麼誇張。
而保溫桶打開，裡頭的東西還是溫熱的。
葉輕擦了擦小手，小心從裡頭取出一個個雞蛋，逐一發給大家。
“你這哪來的啊？”安時洋都不敢想有多重。
“昨天魏阿姨給我煮的。”葉輕拎著桶派發過去，小手很快就染紅了一片。
有人接過後，有些好奇，“那雞蛋怎麼是紅的？”
葉輕想了想魏太太的原話，“壓驚，保平安。”
那幾個先前不滿她指揮的學生倏地臉色通紅，握著雞蛋羞愧得無以複加，“你自己昨晚都沒吃，卻背著一路到現在拿給我們，我們還那麼說你……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說到最後，他們又哭了起來。
葉輕搖了搖頭沒說話，理解他們在極端環境裡的情緒，但也不認為自己應該成為出氣筒。
走回到安時洋跟秦楚楓身邊時，她給他們一人兩個雞蛋。
比其他人多一個。
“還是你知道心疼哥哥。”安時洋玩笑地用腦門敲破蛋殼，卻把剝開的雞蛋塞進葉輕嘴裡，“你從昨晚就沒吃，真把自己當超人啊。”
一旁的秦楚楓也剝了雞蛋，遞給葉輕，看著她的眼神柔和了許多，“我們好歹是哥哥，餓一點沒關係的。”
葉輕眨眨眼睛，隻好把三顆雞蛋全吃了。
這一天一夜，她也累得夠嗆，有了食物補給後體力漸漸恢複過來。
正當他們要繼續啟程時，灌木叢被撥開，楊斌帶人趕到了。
見到真槍實彈的刑偵隊，學生們差點喜極而泣，眾人也同時鬆了口氣。
“你們都沒事，太好了。”楊斌看著眾人狼狽的模樣，卻止不住地慶幸，目光落到葉輕身上，更是充滿了感激。
他知道，是這個孩子保護了大家。
“楊隊長，我大伯他……他還沒找到嗎？”秦楚楓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詢問，眼神帶著期盼。
可惜楊斌還是搖頭，“901小隊應該比我們快，但滑坡沒那麼好走。”
秦楚楓臉色暗淡下來。
“不過你放心，我現在要帶人包抄過去，如果遇到你大伯，肯定帶他回來。”楊斌語氣鄭重，說完就扭頭留下兩個隊員護送學生跟秦家子撤離，自己帶著體力更好的隊員準備繼續往前走。
秦楚楓想跟上，卻明白自己如今的狀態隻會拖後腿，於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楊斌隊長，能帶上我嗎？”葉輕走上前，背包已經整理好在身上了。
楊斌愣了下，看她渾身都滾成泥人了，不由遲疑道：“你也在山裡一天一夜了，不累嗎？”
葉輕搖搖頭。
這點疲憊她能忍受，最關鍵是：“我想找回那些文物。”
不然的話，後麵還會有更多人犧牲。
要是其他人提要求，楊斌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絕，可葉輕……他拒絕不了，甚至迷之對小孩有信心。
“行，你還記得路，沒準能比901小隊更快。”楊斌懂得兵貴神速的道理。
一行人商量好就準備出發。
安時洋忍著擔心，到底還是沒去攔著，一則是葉輕向來有主見說了不會聽，二則自己兄弟秦楚楓的大伯還不知生死。
他總覺得葉輕去的話，能把秦牧川帶回來。
蘇禹行想了想，從包裡把私藏的槍給了葉輕，“就算沒開過，也能防身用。這次是我連累了大家，對不起。”
葉輕看了看槍，又仰頭去看他，第一次麵對麵正式道：“我知道，你不是同夥，出去以後我會幫你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