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局聽著她如數家珍,把所有人都數了一遍,心裡也為她感到高興。
“好好,有這麼多人疼你,那叔叔就放心了。”他鬆開孩子,臉上是親切的笑,又望向旁邊的三個少年,邀請道:“明天來家裡吃頓便飯吧,我愛人也一直很關心葉輕的情況,讓她看看孩子過得好,也能放心些。”
“好,那就叨擾了。”魏雋領頭應下。
知道葉輕跟閔局之間的淵源,他們怎麼可能拒絕,還想趁機多了解一些葉輕以前的生活呢。
巴魯招供後,剩下就是掃尾工作。
村裡的男人幾乎都參與了犯罪,或多或少要入獄判刑幾年。
“難辦還是受害者。”安向冬剛從一戶人家裡出來,一腦門子的官司,“網站的視頻已經全部清除,債務也一筆勾銷,很多人都表示願意歸家。
但生活在這裡的女性基本都生了孩子,組建了家庭,她們更希望丈夫能回來,繼續維持現狀。”
這種情況不在少數。
“也能理解吧,來的時候她們還是青春靚麗的都市女性,如今卻成了村婦,不僅容貌發生了變化,還生下了罪犯的孩子。
要回到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跨越的難關太多了。”
魏雋這陣子跟著大學教授做社會課題研究,對這方麵了解頗多。
安向東歎了口氣。
“是啊,其實她們跟村子的男人都沒有法律上的婚姻關係,最主要是自己想得開才行。”
想不開,誰也沒轍。
心理輔導隻能慢慢做,大隊伍明天就要離開了。
葉輕想跟三個哥哥要些糖果,沒要到,因為急著趕來救人,行李都還在所裡。
沒辦法,她隻能又編了幾隻小動物,拿去送給小月兒。
小月兒趴在炕上,睜著一雙大眼睛咿呀呀,新鮮又激動地看著新玩具。
“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你想好了嗎?”葉輕偏頭,看向門檻上縫衣服的女人。
女人麵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閃躲著沒有說話。
葉輕感覺到手指被小月兒握住,抿了抿唇繼續道:“那你的女兒呢?”
女人更加沉默了。
葉輕垂眸,碰了碰嬰兒稚嫩的臉頰,忽地抓起一旁的布條,動作熟練地把嬰兒綁到自己身上。
女人嚇了一跳,“你,你這是做什麼?”
“去綠洲,我答應過你的。”葉輕背著嬰兒,拉起她的手就向外走。
女人東西都來不及收,隻能跌跌撞撞跟著她走。
到了街上,有其他女人看見她們,聽說要去綠洲,臉上也都浮出了渴望。
葉輕對她們道:“現在沒人攔著你們,想去都可以去。”
女人們這才想起巴魯已經被抓,於是也不挑水乾活了,緊隨著葉輕腳步朝村後走。
到了綠洲邊緣,所有人都躊躇不前,心裡還有些恐懼。
畢竟以前稍微不小心踩到草地,都要被抽鞭子,那種禁區思想已經深入骨髓。
葉輕解開布條,把嬰兒放到草地上。
小月兒第一次觸碰到柔軟的地麵,鮮豔的顏色令她新奇不已,很快蹭蹭蹭地四肢並用爬出老遠一段距離。
“那裡不能去!”
作為母親,女人當即就怕她受到傷害,下意識追過去把女兒抱起來,回過神時,看到自己已經站在草地上,渾身都僵住了。
葉輕也走了過來,拉了拉她的衣擺,“草地很軟,沒事的。”
女人低頭,見葉輕脫掉鞋子,正赤腳踩在草上,遲疑了幾秒後也跟著照做。
總是被沙地硌腳,摸出一層薄繭的皮膚陷入一片濕潤的柔軟地麵,有細嫩的青草在指縫間穿行而過。
“真舒服……”
女人忍不住喟歎。
後麵其他人也壯著膽子加入進來,簡直恨不得在草地上打滾。
“我們還可以去騎馬。”
葉輕指著捏不遠處的馬群。
那也是巴魯豢養的,現在成了這片綠洲的野馬。
平時這些馬吃的比村裡的女人還好,她們不敢隨便碰,更彆說去騎了。
但葉輕很感興趣。
她跑到一匹馬身邊,看了看高度還有自己的小身板,掂量了兩秒後就抓著馬的鬃毛向上爬。
“籲!”
馬被抓疼了,發出一聲嘶鳴,揚起前蹄就要把她甩下去。
然而葉輕韌性十足,硬是巴著不放手往上莽,最後竟然給她翻到馬背上去了。
這時候馬已經瘋狂跑起了圈,而女人們也看出葉輕壓根不會騎馬,驚得朝周圍大喊。
“快來人,救命啊!”
魏雋三人剛從巴魯的蒙古包裡順來咖啡,衝好了準備悠閒自在地享受一把草原上的下午茶。
結果剛一出來,就見到烈馬在狂顛小孩,嚇得手裡咖啡都掉了。
“臥槽,這破孩子是什麼都敢乾啊!”
安時洋罵了一句,拔腿就往前衝,抓到另一匹馬翻身上去。
魏雋跟秦楚楓動作也不慢。
三人都是貴族子弟,從小上馬術課,技術還算精湛。
追到葉輕那匹瘋馬後,兩人負責隔開周圍的馬群,而秦楚楓當先一躍過去,把葉輕從馬上撲下來。
咕嚕嚕。
葉輕被抱著在草地打滾了好幾圈,頭上紗布都散開了,等停下才掛著歪歪扭扭的蝴蝶結,抬頭滿眼無辜地看向秦楚楓。
“楚楓哥哥,你們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你就得摔成十級殘廢了。”秦楚楓沒好氣道:“不會騎馬你就直接上,誰給你的勇氣啊?”
唔。
葉輕想了想,“梁靜茹?”
秦楚楓:“……不要學會一個梗就亂用。”
葉輕:“哦。”
後麵安時洋跟魏雋疏散了馬群趕過來,看著已經老老實實坐在那兒的葉輕,也是沒脾氣了。
他們可還記得第一次在彆墅遊泳池,眨眼就下去泡水的小孩。
說她聰明,確實是聰明,但因為從小沒人教導,在生活常識方麵反而有所缺失。
知道原因,他們也很難去苛責,隻能任勞任怨幫她包紮好繃帶。
咖啡沒得喝了,小孩又想吃羊肉,他們又忙前忙後開始準備燒烤。
夜幕降臨時,草原上築起了篝火,拚湊起的烤架雖然簡陋,調料也不齊全,可村裡的女人們卻吃得津津有味。
葉輕也不例外。
幾天肚子裡不見葷腥,她餓得能吃下一頭羊。
最後吃著吃著,人群裡突然有人開始哭。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草原的風呼呼吹過來,迎著女人們嗚嗚的哭噎聲,在夜空下無端生出了一股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