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人聽見動靜,此刻也派管家出來查看。
“你是何人?我們主子處理家務事,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蘭惠兒抬眼看向那人,雖語氣不如對方咄咄逼人,但聲音輕柔悅耳,讓人不由得屏息細聽。
“貴家處置家務事,緣何要將我表兄往死裡毆打?”
那管家嗤一聲,不以為意,“這人勾引我家小姐,如此狂徒本該打死,如果還活著也算他命大!”
“我與茹兒兩情相悅!”薑宴禮本想起身與他辯駁一番,卻奈何傷了筋骨隻能歪在蘭惠兒身上。
蘭惠兒強忍著心下厭惡,沒有推開他。
“大膽狂徒!竟敢顛倒黑白,來人給我繼續打!”那管家瞪起眼,指著薑宴禮的鼻子啐了一口。
“你們!”薑宴禮已經抱起了頭。
而蘭惠兒終於可以推開薑宴禮,站起身輕嗬道,“誰敢!”
她身量嬌小,但目光清冷,又以身相護,倒真把一眾仆役唬住。
“我表兄是秀才,我朝律例,即使我表兄犯法也該免刑,而你家竟敢公然毆打,視律法於無物,若我家去知府大人衙前鳴冤,你們豈能占理?!”
【男主這個窩囊呦!沒眼看!】
【這女配可以啊,就是有點戀愛腦,要我絕不會為男主出頭,打死就打死了。】
而薑宴禮看著蘭惠兒嬌小的身體死死地護在自己身前,心中不由感動。
沒錯,他是秀才,這些人不能動自己一根手指!他需得強硬起來,不能任由安家惡仆欺辱自己和表妹。
他起身將麻袋裹在自己身上,遮前不遮後,徒惹得圍觀眾人哄笑。
“兒啊,是哪個打的你!竟把你打成這個模樣!”
蘭惠兒轉身,隻見海棠扶著朱氏,顫顫巍巍的從人群中擠進來。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翳。
前世被灌進腹中的那碗毒藥仿佛又發作了毒性讓她如鯁在喉。
“小姐,您沒事吧?”海棠擔心的看著蘭惠兒,“這都是什麼事兒啊,怎麼能讓您在外拋頭露麵呢?”說著眼睛又紅了一圈。
蘭惠兒輕輕搖頭,拍了拍海棠的手,“表哥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說著看一眼被舅母護在懷裡的薑宴禮。
兩人視線對上,隻見薑宴禮眼中滿是觸動。
【男主你不是愛上了吧?】
【你娘來了,這下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兩家該談談婚事了,雖然時機和場合有些詭異】
【9命,太尷尬了】
場麵的確尷尬,一直縮在屋裡的安家人也怕薑家鬨起來,要將蘭惠兒幾人請進屋去。
朱氏冷哼一聲,先將遮身的衣物給薑宴禮穿上,這才扶著兒子進屋。
一進屋,就見安大人端坐在上首,安夫人在下首,見他們來了也不說話,算是一個下馬威。
而朱氏帶著家中養的打手,此刻就在門外,加上他們毆打自己的秀才在先,也是十分硬氣。
“給安大人問安。”腿卻連彎都沒彎。
安大人一家更是眼皮也沒抬。
朱氏掃一眼屏風後麵的紅色裙角,冷笑一聲。
“既然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安大人便也彆拿喬了。”朱氏慢悠悠的坐在安夫人對麵,蘭惠兒扶著薑宴禮坐在她旁邊。
【這個惡毒婆婆語氣】
【媽耶,為我女兒揪心,嫁給鹽粒真能行嗎?】
“你兒勾引我兒在先,枉讀詩書禮儀,此事必須給個說法!”
安夫人輕拍了兩下桌子,拿出方才逼迫女兒交出的書信扔在地上。
這都是兩人私下裡暗通款曲的證據。
安夫人哼笑一聲,語氣陰陽道,“我兒子勾引你兒?勾引到你女兒的床上去?真是笑話!”
“你這無恥婦人瞎說什麼!”安大人狠狠將茶碗摔在地上,碎片四分五裂差點濺在蘭惠兒的身上。
“表妹當心。”薑宴禮輕輕抬手想要將蘭惠兒拉到身邊,卻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我無事,表哥小心扯到傷口。”她臉色蒼白,勉強提起一個笑,這在薑宴禮看來,是被安家人嚇到了。
薑宴禮心中對蘭惠兒更是愧疚。
“安大人覺得如何呢?”朱氏端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
她知道名節對女人有多重要,眼下的事對她兒子隻算得上是一樁風流韻事,而對安家的女兒卻是名節掃地,除了跟著她兒子再也不會有其他好人家會娶。
這一點兩家其實都心知肚明,所以麵前安家人不過是色厲內荏,想要嚇住薑家罷了。
“明日就讓你兒來我家提親,否則……”安大人被朱氏的態度氣極。
“我兒已與他表妹有婚約,若悔婚豈不讓亡妹心寒。”
她視線掃過眼圈微紅的外甥女,方才她眾目睽睽下,以身相阻安家惡仆,僅這一點就不知道比安家那個不知羞恥的女兒強多少倍。
屏風後,安茹已是滿臉淚水,她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任性就讓父母蒙受這麼大的羞辱。
她再也忍不下去,一步跨出屏風,指著薑宴禮的鼻子,“薑宴禮,你說過,會跟表妹悔婚再來娶我,如今你我已經行過周公之禮,你便不認了嗎?”
薑宴禮被安茹說的臉熱,他先前確實喜歡安茹的熱烈大膽,但如今這層遮羞布被撕扯下,他如何能再做出這等離經叛道之事,況且……
他羞愧的看向蘭惠兒……
而蘭惠兒因為在欣賞彈幕,所以情緒有些許的脫節。
【臭渣男!】
【男主你現在去抱住我女鵝我就原諒你!】
【鹽粒,你不是最愛安茹寶貝了嗎?回答我!回答我!】
【男主我不允許你這麼含情脈脈的看著那個綠茶!】
她這才反應過來,目光脆弱地看向薑宴禮,最後無助地靠在朱氏身旁。
朱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撫,她眼皮都沒抬。
“若是安小姐中意我兒,待新婦嫁進門,若新婦寬厚,可以納她為妾,若不然,便委屈安小姐將此事咽進肚子裡了,總歸我家不會出去說三道四的。”
安茹見朱氏這般跋扈,而方才歡好的愛人也是縱容的態度,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女兒!”
安家人頓時人仰馬翻,而朱氏整理了整理袖口,起身揚著頭,領著兒子和蘭惠兒出門。
【男主媽太狠了,全世界都知道男女主睡了,男主媽說自己不會出去亂說?薛定諤的捂嘴嗎?】
【都這樣了還能he嗎?編劇你在逗我?】
蘭惠兒默默跟在朱氏身後,心底不由得冷笑,前世冒著殺妻的風險也要娶回家的官宦之女,如今卻被他們貶如草芥,薑家人的刻薄寡恩已經是刻在了骨子裡。
因為薑宴禮被打的實在嚴重,剛出廟門就徹底發起了燒,絲毫動彈不得。
朱氏無法隻得讓人將兒子重新抬回廟中的廂房裡給他找大夫。
人已經燒糊塗了,口中一會兒念叨“茹兒”,一會兒又念叨“表妹”,把海棠好一個惡心。
而朱氏本就在病中,方才應付安家人本就是硬撐著,見兒子這般模樣心疼的要哭暈過去。
唯一本也該愁雲慘淡的蘭惠兒反倒是平靜,問廟祝要了兩間廂房,讓人將朱氏安頓下後便回了自己的廂房。
“小姐,您也累了一天了,歇歇吧。”海棠安置好床鋪,轉過頭來見自家小姐對著鏡子在發呆,不由得有些心疼。
但其實蘭惠兒隻是看已經吵成一團的彈幕。
【女鵝要報官?】
【這是什麼操作?!】
【狀告親夫?】
【報官就能登記在案,相當於現在的考生檔案吧,以後男主身上就有汙點了,就算考上舉人也不會被重用了。】
【女主狠啊,說報仇就報仇,我喜歡!】
【不就自己作的嗎?有什麼可尬誇的】
蘭惠兒眯了眯眼,這個安茹倒確實是個厲害角色,不過……
兩家已然結成仇怨,安小姐竟然還是癡心不改,想逼迫薑家娶她?
蘭惠兒冷笑正好她也厭惡薑宴禮,如此她們倒是殊途同歸了。
想來她的嫁妝還在朱氏手中,此番就要借這位安家小姐的一把力讓薑家連本帶利的吐出來了!
屋脊上,三個黑影蹲成一排,邊上有隻野貓虎視眈眈。
中間的男人嘴中叼著一根方才從野貓嘴裡順過來的魚乾,目光幽幽。
“太可憐了,這個表妹太可憐了!”邊上的黑影憤憤地抹了把臉。
蕭無渡自以為知曉內情,聞言翻了個白眼,“你看看下麵。”
“下麵怎麼了侯爺?”
“褲衩子都讓女人騙掉了!”蕭無渡抬手敲了那護衛一個爆栗。
“疼啊侯爺!”
蕭無渡隨手將魚乾扔還給野貓,拍了拍手,“該乾活了,天天就愛看熱鬨!”
兩個護衛失語,這不是您蹲這兒眼巴巴的看了一晚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