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碎雪掠過雜役院的屋簷，賀管事坐在暖爐旁，指間捏著一枚油亮的核桃，哢吧聲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
下首站著的雜役李星來縮著脖子，臉上還帶著未消的紅腫，正是前日被林凡無意間撞翻水桶時甩了一耳光。
“管事您是沒瞧見，那小子可不老實啊！”李星來唾沫橫飛，“不但偷奸耍滑，更是毆打老雜役，我這臉就是他抽的，簡直無法無天！”
“今天他敢抽我，明天就敢騎在賀管事您頭上拉屎撒尿！”
賀管事眼皮抬了抬，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芒。
“哦？”賀管事將核桃在掌心搓得更響，“你確定他是故意的？”
“小的拿腦袋擔保！”李星來張口就來，反正不是發誓，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哢吧——核桃在掌心被捏得粉碎。
賀管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裡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有點意思，你去盯著，等他回來，讓他來見我。”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手腳乾淨點，彆讓人看出端倪。”
“小的明白！”李星來點頭哈腰，退出門時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他恨林凡那小子，憑什麼同樣是雜役，自己當初吃了多少虧，他卻反而無意抽了自己，二人扭打時又被揍，明明林凡不大，但力氣大得驚人！
自己對付不了林凡，那就借賀管事的手除掉他，也算報了那一巴掌的仇。
忘憂穀深處，林凡盤膝坐在苔蘚上，指尖正捏著那隻溫潤的大道仙瓶。
大道仙瓶的符文正隱隱發亮，一滴鴿血紅的聖露在瓶口凝聚，散發著灼熱的氣息，仿佛能點燃空氣。
“這就是火之大道之力？”林凡喃喃自語，想起方才墜入懸崖時，正是這股能量在體內流轉，瞬間治愈了所有傷勢。
他不再猶豫，屈指一彈，聖露化作一道紅光落入口中，刹那間，一股滾燙的暖流從丹田炸開，順著經脈奔騰而下，所過之處，原本因砍柴挑水留下的舊傷舊疤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連骨骼都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更奇妙的是，當這股暖流浸透四肢百骸後，他忽然感覺天地間有種無形的能量在向自己靠近——那是懸浮在空氣中的赤紅光點，時而聚成流火，時而散作星芒，與他體內的暖流遙相呼應。
他猛地想起《凡道訣》開篇所言：“凡體納道，萬力同源。”
原來這就是火屬性能量，是大道三千中的一縷火之大道！
“好個大道仙瓶！”林凡眼中精光爆射。
他之前聽清羽仙尊虛影提及，此瓶能吸收大道之力轉化為仙靈聖露，卻沒想到竟如此神奇。
他試著運轉剛入門的《凡道訣》，隻見仙瓶輕輕一顫，瓶口處的符文光芒大盛，周圍的赤紅光點竟如同受到牽引，化作絲絲縷縷的能量被吸入瓶中，不多時，又一滴聖露緩緩凝結。
“原來如此！”林凡恍然大悟，“這仙瓶竟能自主吸納大道之力，源源不斷產生仙靈聖露！”
“難怪清羽仙尊能屹立仙界之巔，有此至寶，修煉資源簡直取之不儘！”他越想越激動，指尖忍不住摩挲著瓶身，感受著那溫潤玉質下蘊藏的磅礴力量。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
當林凡按照《凡道訣》心法運轉完一個周天，隻覺丹田內那股微弱的“凡氣”猛然一震，隨即化作一縷精純的靈力，順著經脈彙入氣海——煉氣一層！
短短一個時辰，他竟已踏入了修仙門檻！
怕是自己姐姐林雪兒的極品靈根，也沒有這麼離譜，聽雜役院的老人說，極品靈根借助煉氣丹能三天內踏入煉氣一層，便已是頂級天驕！
實力提升帶來的喜悅並未持續太久，林凡很快冷靜下來。
他清楚地記得清羽仙尊的警告：天生凡體與大道仙瓶，這兩樣東西任何一樣暴露，都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仙門之中，強者為尊，弱者為螻蟻，李星來那種雜役的覬覦尚可應付，但若引來內門弟子甚至長老的注意，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必須隱藏實力。”林凡眼神一凝，開始運轉《凡道訣》。
這功法果然玄妙，隨著靈力運轉，他體表的氣息瞬間收斂，原本若有似無的靈氣波動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又變回了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雜役少年，甚至比以前更加“普通”，就像一塊扔進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頑石。
他試了試拳，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雖然隻是煉氣一層，但憑借天生凡體的強悍肉身，加上《凡道訣》的特殊性，他自信能抗衡甚至斬殺尋常的煉氣三層弟子。
這份隱藏的實力，將是他最大的底牌。
確認無誤後，林凡將大道仙瓶小心收入懷中，用最普通的粗布裹了三層，這才起身離開忘憂穀。
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望了望明月宗高聳的山門，心中默念：姐姐，等我。
回到雜役院時，天色已近子時。
林凡剛把柴刀放回工具房，就見李星來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臉上堆著不自然的笑：“林凡兄弟，你可算回來了！”
“賀管事找你，就在他屋裡呢，說是有重要的事兒吩咐。”
林凡心中一凜。
他跌落懸崖時有同行雜役，李星來就是其中一個，現在他平安歸來，早料到從懸崖生還會引人懷疑，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李星來，隻見對方眼神閃爍，嘴角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便知道多半沒好事。
“賀管事找我？”林凡故意露出一副茫然的樣子，“什麼事啊？我今天砍柴耽誤了點功夫，不會是要罰我吧？”
“嗨，看你說的，”李星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卻不輕，“管事能有啥壞心思？快去吧，彆讓管事等著。”
林凡點點頭，轉身朝賀管事的住處走去。
他腳步平穩，看似毫無防備，實則早已運轉《凡道訣》，將感知提升到極致。
越靠近那間屋子，他越能感受到屋內傳來的一股隱晦的殺意，如同毒蛇吐信，陰冷而致命。
“賀管事，弟子林凡前來聽候吩咐。”他站在門外，聲音不高不低。
“進來。”屋內傳來賀管事沙啞的聲音。
林凡推門而入，隻見賀管事正背對著他站在窗邊，暖爐裡的火苗劈啪作響，映得屋內光影搖曳。空氣中除了炭火的暖意，還彌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管事找我何事？”林凡站在門口，沒有再往前走。
賀管事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笑容：“林凡啊，聽說你今天去後山砍柴，不小心掉懸崖底下了？”
“是……是的管事，”林凡低下頭，做出一副後怕的樣子，“弟子福大命大，掉在水中的一堆軟草上，沒受啥傷。”
“哦？軟草？”賀管事一步步走近，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林凡身上，“萬丈懸崖，掉下去還能沒傷？你當老夫是傻子嗎？說！到底在底下得了什麼寶貝？”
話音未落，賀管事猛地出手！
他雖是雜役管事，卻也是煉氣五層的修士，手掌成爪，帶著淩厲的勁風直撲林凡麵門，顯然是想先製住他，再逼問寶物下落。
林凡早有準備，在賀管事動手的瞬間，他不退反進，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爪。
同時，他屈指如戟，指尖凝聚起一絲《凡道訣》運轉出的靈力，狠狠戳向賀管事的手腕麻筋。
“嗯？”賀管事驚咦一聲，沒想到這看似凡俗的雜役竟能避開他的攻擊，還懂得反擊。
他手腕一翻，變爪為掌，猛地拍向林凡胸口。
林凡深知自己境界尚低，不能硬拚。
他腳下一點，施展《凡道訣》中附帶的基礎身法，整個人如同柳絮般向後飄退，同時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看也不看就朝賀管事扔去。
賀管事以為是暗器，連忙揮掌拍開，卻見那東西“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竟是半塊啃剩的乾餅——這是林凡早上沒吃完藏在懷裡的。
“你找死！”賀管事又驚又怒，覺得自己被耍了，眼中殺意更盛，周身靈力暴漲，一股煉氣五層的威壓籠罩了整個屋子，“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肯說了！”
他雙手結印，口中低喝：“火球術！”
隻見他指尖凝聚起一團赤紅的火焰，雖隻是最基礎的法術，卻也蘊含著不俗的威力，呼嘯著朝林凡砸來。
林凡瞳孔一縮，這才是修仙者的真正力量！
他不敢怠慢，猛地運轉全部靈力，體內的火屬性能量與《凡道訣》相呼應，讓他對這火球術有種奇異的熟悉感。
他沒有硬接，而是再次施展身法，在屋內快速移動，同時大腦飛轉，思考著破局之法。
賀管事的火球術接連不斷，屋內的桌椅板凳被砸得粉碎，炭火四濺，但沒人注意到那淡薄的火屬性力量，卻紛紛像是受到牽引進入了林凡的丹田。
林凡左躲右閃，雖然狼狽，卻憑借著對火屬性能量的敏銳感知，每次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下去，必須找到反擊的機會。
就在賀管事又一次凝聚火球時，林凡眼中精光一閃——他看到賀管事因為連續施法，氣息有些紊亂，腳步也微微頓了一下。
顯然隻是煉氣五層的賀管事，哪怕施展低等法術，他也有些吃力。
就是現在！
林凡不再閃避，反而迎著火球衝了上去。
在火球即將砸中他的瞬間，他猛地側身，同時右手成拳，凝聚起全身靈力，狠狠砸向賀管事的腹部！
“砰！”
一聲悶響，賀管事隻覺得一股沛然巨力湧來，仿佛被一頭蠻牛撞上，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撞在牆上，咳出一口鮮血。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凡：“你……你也是修士？你不是沒有靈根嗎？”
林凡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剛才那一拳幾乎耗儘了他煉氣一層的全部靈力。
他冷冷地看著賀管事：“有沒有靈根，重要嗎？”
賀管事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眼中卻充滿了恐懼。他怎麼也想不通，一個雜役怎麼會有如此強悍的肉身和爆發力，而且看那拳風，似乎還蘊含著某種奇特的力量。
“你想乾什麼？我可是管事！”賀管事聲音顫抖。
林凡沒有回答，隻是一步步走向他。他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
賀管事動了殺心，若不解決他，自己的秘密遲早會暴露。
“彆……彆過來！”賀管事嚇得連連後退，“我是雜役管事，你敢動我，外門長老不會放過你的！”
林凡腳步不停，眼中寒光閃爍：“在你動殺心的那一刻，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他抬起手，掌心隱隱有紅光流轉——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引導體內的火屬性能量。
雖然還很生澀，但配合《凡道訣》的力量，足以致命。
賀管事看著林凡掌心的紅光，徹底絕望了。
他想喊救命，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林凡即將動手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賀管事！賀管事！外門長老傳訊，讓您立刻去前山議事！”
林凡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賀管事如蒙大赦，連忙喊道：“我在這兒！我馬上就來！”
林凡皺了皺眉，知道今天已殺不了賀管事，錯失今天的天賜良機，接下來可就麻煩了！
不過現在他也是強弩之末，繼續戰鬥下去，哪怕能殺掉賀管事，他也必死無疑，還得從長計議！
以賀管事的貪心不足，隻是發現自己踏入修行一點，就足夠他鋌而走險，絕不會走漏消息，因為在他看來自己身上的仙緣，必須他獨享！
林凡沒有戀戰，身形一晃，瞬間退回門口，在賀管事驚恐的目光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門外。
屋外的雜役看到林凡從賀管事屋裡出來，都嚇了一跳。
林凡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回了自己的住處，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剛才的戰鬥雖然驚險，但也讓他明白了仙門的殘酷。
沒有實力，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他摸了摸懷中的大道仙瓶，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煉氣一層隻是開始，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實力。
賀管事的事情不會就此結束，李星來也不會善罷甘休，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眼睛……仙路漫漫，殺機四伏，他必須儘快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