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真不是我乾的!警官,我老婆真的死了嗎?你們可彆騙我啊……”黎軍滿臉焦急,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陳勝微微猶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緩緩把手拿開。
李明偉似乎已經失去了和他迂回的耐心,單刀直入地問道:“人不是你殺的,那你跑什麼?”
黎軍抿了抿嘴唇,囁嚅著說:“我……我以為你們是來抓我偷菜的。”
“偷菜?”李明偉一臉疑惑,追問道:“你偷誰的菜?”
黎軍趕忙解釋:“農貿市場每天夜裡都會有運送蔬菜水果的貨車過來,一般裝卸工還沒上班,司機都在車裡睡覺。
我……我就趁機去車上偷點,偷來之後再拿去販賣。
其實除了我,還有好多人都這麼乾呢!”說完,他又急忙追問:“警官,我老婆到底是怎麼死的?究竟是誰殺了她呀?”
李明偉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朝著門外喊了一聲:“二牛!”
站在門邊的朱天,也就是二牛,立刻應道:“師父。”
“你去核實一下,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好嘞。”
李明偉接著圍繞案件對黎軍展開審訊,黎軍回答得有條不紊,並沒有刻意回避任何問題。
就這樣,一直審訊到晚上八點,除了確定李佳薇的失蹤時間,其他方麵並沒有什麼收獲。
原來,李佳薇和黎軍兩年前結婚,兩人還沒有孩子。
五月二十六號晚上七點,李佳薇和黎軍因為結婚兩年一直沒有生育的問題發生激烈爭吵,黎軍將責任歸咎於李佳薇,隨後李佳薇一氣之下離家。
以往兩人爭吵後,李佳薇都會回娘家,所以黎軍以為這次也是如此。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黎軍像平常一樣去東城菜市場出攤,並未察覺到有任何異常。
直到下午警察出現,他以為自己偷菜的事被發現了,所以才撒腿就跑。
沒過多久,二牛打電話到東城農貿市場管理處核實情況後回來報告,黎軍所言屬實,
黎軍和其他幾個攤販確實乾過偷菜的勾當,隻是一直沒被抓到現行,所以管理處也沒對他們進行處理。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重案組的成員們都聚集在審訊室外的走廊上。
李明偉雙手叉腰,看向陳勝:“老陳,你怎麼看這事兒?”
陳勝掏出煙,給大家每人發了一支,唯獨把江北楓給落下了。
“我覺得這個黎軍嫌疑不大,不過,現在也不能輕易放他走。
等屍檢報告出來,確定了具體死亡時間,看看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否成立,咱們再做定論,你覺得呢?”
“也隻能這樣了。”李明偉無奈地歎了口氣,“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身上都濕透了,到現在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呢。”
臨走前,他看了江北楓一眼,說道:“下午抓捕的時候,你扔籮筐那一下,扔得還挺準的,到底是當過兵的,就是不一樣。”
一天不到就找到了屍源,李明偉覺得能向上麵交差了,心情自然不錯。
江北楓笑了笑,可李明偉剛一離開,陳勝就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今天心不在焉的,剛才審訊嫌疑人的時候,還站在角落裡唉聲歎氣,你到底什麼意思?”
江北楓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陳勝在審訊的時候,還有精力留意自己的表情。
“師父,我覺得黎軍肯定沒嫌疑,而且這案子不簡單,咱們不能按照常規思路去查。”
“喲嗬,你還教訓起我來了?”陳勝冷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麼查?”
江北楓沉思片刻,回答道:“咱們得以拋屍地點為中心,調集全局力量,展開大規模搜捕和調查,挨棟樓去查,逐個單位去問……”
陳勝忍不住啞然失笑:“全局力量?你想得倒美。要不你去跟領導提這建議,看看是你被罵,還是我被罵?”
“師父!”江北楓堅持道,“咱們真不能把這案子當成激情殺人來查。
凶手的手法不像是衝著利益或者矛盾去的,而且法醫室那邊說,被害者李佳薇的內臟器官都不見了。
這個凶手手段極其殘忍,我感覺這很可能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咱們就從遇害現場和分屍現場入手去查,先不管凶手殺人動機,隻要確定了這兩個地方,說不定就能找到線索。”
這話一說出口,可把陳勝嚇了一跳,連環殺手?這可不是小事。
陳勝氣得臉都白了,嗬斥道:“你是不是外國大片看多了?趕緊回家去,你不累我還累呢。”
江北楓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悻悻地離開。
陳勝朝著自己辦公室走了兩步,突然停下,琢磨著江北楓的話:“分屍現場?這小子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江南市鋼鐵廠的職工宿舍都是六層的紅磚樓。
領導的家屬樓在最裡麵,樓前種著兩棵柿子樹。
晚上十點,江北楓乘坐公交車回到樓下。
經過一整天暴雨的洗禮,兩棵柿子樹的花骨朵落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花香味。
他走進樓道,上了樓,站在自家門前,卻猶豫了片刻。
這才剛重生第一天,雖說淩晨的時候見過老爺子,但現在要真正麵對他,江北楓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前世,江北楓的母親在他年幼時就因病離世,老爺子一手將他拉扯大。
從大學畢業,到當兵,再到參加工作,老爺子江永青始終沒有再婚。
倒不是他不想結婚,而是追求他的人太多了。
江永青這個人玩世不恭,身上還帶著一絲儒雅氣質,再加上又是鋼鐵廠的副廠長,自然有不少守寡的良家婦女對他傾心。
但江永青都一一拒絕了。
年少時的江北楓以為老爸是為了自己,怕自己受後媽的委屈。
後來他才明白,老爸號稱“江南市鋼鐵廠舞王”,是不甘心被一段感情束縛。
前世,江北楓在當上刑警支隊支隊長,正準備向副局長的位置邁進時,老爺子卻查出患了肺癌,不到半年就離開了人世。
而江北楓因為出差學習,沒能見上老爺子最後一麵,這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
如今重活一世,他的心情格外複雜,激動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如夢似幻的恍惚感。
江北楓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沒過一會兒,屋裡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鑰匙都不帶,你小子最近越來越懶散了?”
門打開後,江北楓看到老爸嘴裡正叼著半截香煙。
他伸手就把香煙從老爸唇邊拽下來,說道:“少抽點!”
江永青穿著一件汗衫,屋裡還放著k拉ok舞曲,他皺著眉頭:“你還管起我來了?”
“從今天起,你必須戒煙。”江北楓看了他一眼,走進客廳,伸手關掉了錄音機。
“不是……”江永青跟著他走進客廳,上下打量著兒子,“你小子今天不對勁啊,今天淩晨我就覺得你像著了魔似的!”
江北楓點點頭:“對,我是著魔了,媽托夢給我,讓我管著你。”
說著,他走到客廳南麵牆上的靈龕前,靈龕上懸掛著已故母親的黑白遺像。
江北楓抽出三支線香,用火柴點燃,輕輕用手扇滅了火苗,對著母親的遺像拜了三拜,然後把線香插進香爐裡。
“媽,兒子當上警察了,您可得保佑我。”
江永青站在他身後,一直想說話,但看兒子正在悼念亡妻,便強忍著沒出聲。
等江北楓祭拜完,江永青忍不住問道:“一大早我就聽說大寧河死人了,人該不會是你殺的吧?”
江永青清楚地記得江北楓早上的異常舉動,又是問時間,又是穿雨衣往外跑,還回家拿走了魚竿,下那麼大的雨,說去釣魚,誰能信呢?
而且下午他還接到了老戰友林國梁的電話,江北楓從警的事兒早就板上釘釘,已經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