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聽著周圍這些議論聲,絲毫沒有得意之色,反而眉頭緊皺。
此刻,他再也沒法故作鎮定,下意識地站起身,朝著江北楓一步步靠近。
江北楓正彎著腰,在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整塊白板都快被寫滿了,可內容似乎還沒寫完……
陳勝見狀,立刻將櫃子旁邊收起來的白板拖了過來,說道:“這兒還有,你接著寫!”
“好。”江北楓也不廢話,繼續奮筆疾書。
他不僅寫了文字,還詳細標注出蘆葦蕩各部分碎屍的具體位置,精心繪製了拋屍圖。
隨後,他又拿出江南市東城的交通地圖,用白板吸將其粘在了右上角。
陳勝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寫完了嗎?”
江北楓搖了搖頭:“兩塊白板不夠用。”
陳勝趕忙朝身後的老警員喊道:“快去二隊借,再拿兩塊白板過來。”
四個資曆稍淺的刑警聽到吩咐,立刻跑出會議室,正巧在樓梯上碰到了上樓的李明偉。
“你們這是乾啥呢?這麼慌慌張張的,凶手抓到了?”李明偉問道。
“李隊,您快去會議室,您的位置都被人占了!”
“哦?”李明偉調侃道,“老陳這是還惦記著我這隊長的位置呢?”
“不是陳隊,是他徒弟,叫什麼來著……哦,對,叫江北楓。
這小子正在做線索板,寫滿兩大板了還不夠,我們這正要去二隊借白板呢。”
李明偉撓了撓後腦勺,沒太明白這話的意思,可那四個小夥子已經跑上樓去了。
他撇了撇嘴,加快腳步朝重案組的會議室走去。
當李明偉看到兩塊白板上的內容時,比陳勝還要震驚。
在沒有屍檢報告的情況下,江北楓僅僅憑借拋屍現場,就推斷出這麼多有價值的線索,而且每一條都極具啟發性,有深入挖掘的必要。
“這要不是凶手,誰還能是凶手?”李明偉腦子裡“嗡”的一下,心中再次湧起疑問。
江北楓這麼做並非毫無根據。
他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這麼做的,要想抓住凶手,絕不能按照常規的慣性思維查案。
如果自己不掌握一些主動權,很可能會再次抓錯人、走錯方向。
李明偉和陳勝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眼光犀利,思維敏捷。
要是像昨天那樣,一點一點地給他們透露線索,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而且時間緊迫,要是今天和明天白天還查不出凶手,第二名被害人楊蓉就危險了。
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就他一個實習警員,能有多大本事?
要不是靠著副局長林國梁的關係,他現在估計還在保衛科守大門呢,還想參與重案組的刑事案件?
這簡直是白日做夢!
江北楓一大早就起來了,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就騎著二八大杠趕到了局裡。
東城分局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在他的記憶裡,畢竟前世他就在這裡從警。
按照規定,他今天應該先去鋼鐵廠把自己的檔案取過來,再到東城分局人事處走流程,辦這些事通常需要好幾天,但他現在根本沒這個時間。
5 26特大連環殺人案的線索板,前世他做過好幾次,還結合了案卷裡的一些內容,當然,他也避開了那些本不該他知道的重要信息。
比如屍檢情況,由於他的介入,李佳薇的屍體提前三天被發現,情況自然和前世有所不同。
即便如此,江北楓還是寫滿了四塊白板,馬克筆都換了三支。
當他寫完最後一句話時,重案組的幾十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像看怪物一樣緊緊盯著江北楓。
李明偉雙手叉腰,咽了口唾沫,和陳勝對視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入職還不到一天的新警?
說他是從省廳下來的辦案人員,估計都有人信。
李明偉了解市局的那些人,他們除了技術設備比東城分局先進些,在其他方麵並不比一線警員強多少。
江北楓放下馬克筆,像前世當領導時那樣,習慣性地問其他人:“大家還有要補充的嗎?”
“啊?”重案組的老警員們齊刷刷地搖頭,麵麵相覷。
陳勝一臉無奈,感覺這形勢都顛倒了,自己反倒像個徒弟了?
李明偉開口問道:“那個,小江啊,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江南市大學理工係。”江北楓如實回答,這在他的簡曆上寫著,沒法造假。
“我從小就喜歡數學,喜歡推理和求證。破案就跟做數學題差不多,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嗯,不錯。”李明偉看著四塊白板,確實找不出什麼毛病。
他捂著嘴說:“哎,我牙疼。你們先討論,我去法醫室,今天新來了位法醫,我去把人請過來。”
李明偉實在不想在這兒待著了,想出去透透氣。
陳勝也覺得渾身不自在,需要緩一緩,便也跟著出了門,還順手把門關上了。
兩人一出來,就互相打量著對方。
“老陳,你不覺得這小子很可疑嗎?”李明偉率先開口。
“我也正納悶呢,他一個鋼鐵廠保衛科的乾事,怎麼比我們還會破案?”
李明偉接著追問:“我是這麼想的……你聽聽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這小子一心想當警察,所以就殺了人,偽裝成報案人,然後借機攀關係入職,不然這情況怎麼解釋啊?”
陳勝搖搖頭:“不太可能吧,這不是自投羅網嘛,他哪有那麼大的膽子?
他有沒有嫌疑,你還看不出來?
再說了,陸局說這小子暑假後就入職,他沒必要乾這種事。”
李明偉摸著下巴思索著:“難道咱們還真碰上一個刑偵天才?”
陳勝琢磨了一下說:“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咱不能太疑神疑鬼,懷疑自己的同誌。
彆忘了,刑偵九龍的許老爺子,人家沒上過學,就靠放羊琢磨出了一套刑偵技術。”
“得了吧,江北楓是你徒弟,你才這麼袒護他。”李明偉有點酸溜溜地說。
“徒弟?”陳勝冷笑一聲,“照這情況發展下去,我看我都得給他當徒弟了。”
“行了,行了,我去法醫室,周法醫是從市局調來的高材生,聽說有碎屍案,昨天夜裡就去殯儀館解剖屍體了,我去問問情況。”
陳勝點點頭:“那我去技術科,看看在拋屍現場有沒有發現新證據。”
兩人各自忙活了半個小時,之後又在會議室外麵碰麵了。
陳勝看到李明偉身後跟著的年輕女子,一臉驚訝。
“這位是?”
李明偉側身介紹道:“老陳,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剛從市局調來的法醫,周柔周法醫,也是個高材生。”
“周柔,這是我們重案組的副隊長陳勝,你叫他陳叔就行。”
“陳叔,您好。”周柔微笑著打招呼。
“你好,你好……”
陳勝倒吸一口涼氣,這女孩長得太漂亮了,他都能想象到重案組那幫年輕小夥子等會兒會是什麼反應。
李明偉朝他眨了眨眼,意思也是如此。
李明偉招呼了一聲,推開會議室門:“咱們先開會,今天可有得忙了。”
三個人走進屋,一看到裡麵的情形,頓時愣住了。
隻見重案組的十幾個人,有的站著,有的坐在椅子上,還有的半個屁股靠在會議桌上。
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筆和筆記本,表情嚴肅,聽得格外認真,還不停地做著記錄。
江北楓站在四塊白板前,聲音洪亮地說道:“碎屍的情況,大家在現場都看到了,我們先不說四肢和脖子的分屍情況。
就說胸腔和腰腹之間的分屍,一個成年人的腰圍,一般工具可不好砍斷。
但被害者腰腹的切口還算整齊,下刀次數也不多。
這說明凶手至少使用了兩三種工具進行分屍,我推測肯定有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