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賢董同樣眉頭緊鎖,重案組不同於巡邏隊,上級對他們的要求更為嚴苛,一旦出了岔子被抓住把柄,那後果不堪設想。
江北楓趕忙搖頭解釋:“孫叔,您誤會我意思了。
我是這麼想的,那三個小混混裡,有一個還沒成年,就算送去管教,最多一兩年就放出來了,這對他們來說,懲罰太輕了。
石澤元在這一片混了很久,肯定清楚這些人還乾過哪些壞事。
咱們自己去查,哪有那麼多時間,不如讓他去打聽打聽,看看這三個流氓還涉嫌什麼違法犯罪活動,像盜竊、搶劫、組織犯罪、強奸、收保護費之類的。
把這些罪名加起來,判個二三十年,才能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教訓,就杜明明那下手的狠勁,不重重懲治怎麼行?”
聽到這話,陳勝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孫正瑞和謝賢董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震驚。
原來江北楓是打算將這幾個小子徹底繩之以法,讓他們受到最重的懲處。
這次專項行動是公檢法聯合開展的,判案流程不像日後那樣,需要細致地收集材料、長時間去固定證據。
隻要犯罪嫌疑人招供,很快就會宣判。
陳勝看了看孫正瑞和謝賢董,三人默契地點點頭,表示認同江北楓的想法。
江北楓微微一笑,走到一旁瑟瑟發抖的石澤元跟前,兩人低聲交談了一陣,石澤元不停地點頭。
孫正瑞湊到陳勝耳邊,小聲說:“老陳,你這徒弟夠狠的啊。”
“人家這是嫉惡如仇!”陳勝瞪了他一眼,“你剛才沒看到那小姑娘的慘狀嗎?勞教所你又不是沒去過,從裡麵放出來的混混,有幾個能改過自新的?”
“你這話在理。”孫正瑞點頭稱是,一轉頭,卻瞧見謝賢董正盯著箱子裡的一張光碟,看得兩眼放光,津津有味。
沒過多久,門外的沈行之走進來招呼道:“陳隊,孫隊,人都集合好了,現在就去抓人嗎?”
“好!”陳勝應了一聲。
江北楓也跟著他們一起往外走,臨出門時,石澤元一臉誠懇地把江北楓送到門口,說道:“江隊,您交代的事兒,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還有,真是太感謝您了,您以後常來啊。”
孫正瑞推了推陳勝的胳膊,說:“瞧見沒,人家還得感激他呢。”
十分鐘後。
興民路二巷內的胡同裡。
兩組民警分彆從前後巷道趕來,其中一名民警摘下警帽,邊往臉上扇風邊對大家說道:“兩分鐘前,有人看見杜明明翻牆進去了,估計他還在家裡。”
沈行之低聲罵道:“這狗東西,居然還敢跑回家躲著,真沒把咱們警察放在眼裡。”
孫正瑞說道:“沈隊,你也彆高估這些小流氓,他們就是一群沒腦子的家夥。”
陳勝清點了一下在場人數,除了他們重案組四人,巡邏隊還有六人。
他看了看那三米多高的紅磚圍牆,低聲吩咐道:“對方手裡可能有刀,大家翻牆進去的時候都小心點。要是有必要,可以開槍,但記住,彆把人給打死了。”
說後半句的時候,他特意看向江北楓。
孫正瑞輕輕笑了一聲。
陳勝最後叮囑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我數到三,就開始行動!”
隻見他三根手指落下。
巡邏隊的民警迅速搭起人梯,四個人爬上圍牆,緊接著快速跳下去。
其中三人衝進院子,另一人跑去開門。
刹那間,院子裡響起一陣狗吠聲,門被打開,陳勝舉著槍,帶著眾人一窩蜂地衝進院子。
屋裡亮著燈,一行人衝進去後,孫正瑞扯著大嗓門喊道:“站住,不許動!”
“媽的,堵住他!”
“老謝,快踢他腿!”
江北楓稍微落後幾步,剛跑上台階,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屋簷下的凳子上掰蒜頭。
她雙眼渾濁,脖子上的皮膚皺得像雞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孫子從窗戶跳出,一群大漢如狼似虎地圍追堵截。
“彆讓他跑了,老陳,守住門口!”
“圍住他,彆放他走!”
屋簷下,燈泡四周密密麻麻地飛舞著蚊蠅。
院子裡一陣雞飛狗跳,老警員們如同飛蟲一般,從四麵八方朝著杜明明撲去。
“我看你往哪兒跑!”孫正瑞死死地按住這小子的腦袋。
“跑啊,你再跑試試!”陳勝用膝蓋抵住對方的腰,兩名巡邏警員用力將他的雙臂往後掰。
謝賢董從後麵趕來,一腳分開杜明明的雙腿,還往他大腿上踩了一下。
杜明明的臉被按在水泥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放開我,媽的,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能耐單挑啊!”
孫正瑞揪著他的頭發,把他臉提起來:“你小子是不是腦子壞了?還單挑?你還真把自己當電影裡的古惑仔了?”
“呸,警察有什麼了不起!”
陳勝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厲聲問道:“知道為啥抓你嗎?”
杜明明滿頭大汗,眼神躲閃,隨後卻又高昂著頭,看向院門前的屋簷,腰在地上扭來扭去。
“問你話呢,你今晚到底乾了什麼?”陳勝嗬斥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江北楓站在屋簷下,雙手背在身後,冷冷地俯瞰著院子裡的情況。
陳勝挑了挑眉,喊道:“你在那裝什麼深沉呢,還愣著乾嘛,快來幫忙!”
江北楓沒有回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杜明明被提了起來,巡邏民警把他往門外拖。
他一個踉蹌,伸長脖子朝屋簷下大喊:“奶奶,您彆擔心,我沒事兒,過段時間就能出來!奶奶,您自己照顧好自己啊!”
聽到這話,陳勝又看向江北楓,走上台階後,才發現江北楓的雙手被後麵的老太太緊緊抓住,老太太的指甲都快掐進他肉裡了!
原來在抓捕杜明明的過程中,江北楓一直擋在老太太身前,儘量不讓她看到抓捕的場麵。
陳勝抿了抿嘴,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次犯案的一共三人,其中一個因為騎摩托車撞上車門,已被巡邏警員送去醫院。
杜明明和另一個小流氓則被押往東城分局,得立刻交給預審組進行審問,固定好證據。
由於謝賢董開的那輛桑塔納左側車門被撞毀,所以陳勝和江北楓乘坐巡邏隊的車返回。
車裡。
陳勝看了看江北楓的手,關切地問:“手疼不疼?”
“沒事兒,師父。”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兒,那老太太下手可真狠。一會兒回去,讓周法醫給你消消毒。”
江北楓微笑著點點頭。
“累了一天了,晚上回家好好休息,接下來還有不少事兒要忙。
還有,下次做事彆這麼莽撞,像今晚這種情況,人跑了就跑了,要是把人弄出個好歹,咱們都得負責任。”
江北楓抿了抿嘴,解釋道:“師父,我開車門之前估算過,摩托車當時的速度跟自行車差不多,撞不死人的,而且他還戴著頭盔。”
陳勝臉色一沉:“那車門怎麼解釋?直接飛出去了,咱們還不知道怎麼跟李隊交代呢。”
“那車門本來就有問題。”江北楓攤開雙手,“就算那小子不撞上去,過不了幾天這車門也得壞,不然我哪敢把車門推出去啊。”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聽到沈隊在步話機裡說的情況,才這麼做的。
那女孩確實可憐,但千萬彆把個人情緒帶到案子裡。
我們隻是警察,不是聖人,警察這份工作,也要量力而行,彆去拚命。”
江北楓低下頭,輕聲說道:“如果不能為被害人討回公道,那我們還算什麼警察?”
陳勝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裡有事兒,有時候看你那眼神,就好像活在夢裡一般。”
江北楓不再說話,轉頭看向車窗外九八年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