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太子處理完治災事宜,召來了自己的心腹,查問神醫的事。
“查的如何了?”
魯大人認真的答道:“回稟殿下,此人來曆神秘,查訪不到。隻查到他來河南之後的事。”
“無妨,考察人品而已,說說看。”
魯大人拿出了一份奏表念了起來:“此人姓黃,名易,字藥師,年二十二歲。”
“據查實,此人確實是一名手段極高明的神醫,經他手裡救治過的人,全都交口稱讚。在河南行醫一個月裡,他每日接診不下百人,且不乏疑難雜症,但均被此人輕鬆料理。”
“此等醫術,不在太醫院首尊之下。”
哦?
太子略微驚訝,“你確定?”
魯大人點了點頭:“是隨行的王太醫親口所說。”
太子出行,是有隨行太醫的,王太醫在太醫院醫術可排前五。
“你剛才說他幾歲?”
“二十二!”
嘶……
如此年輕的神醫?當真天才!隻是不知他師承何處?
“你繼續說。”
“不單醫術,此人似乎還有理政之才。此次鎮壓瘟疫的方案就出自他之手,若非他提議把藥材配好,逐個丟入百姓飲用的水井之中,這瘟疫怕是早就傳遍河南府了,根本無法鎖在孟津縣。”
太子眼前一亮,“嗬嗬,我早就奇怪,那縣令何有才資質平平,如何能有如此妙法?原來是有人指點。隻是他何知縣不該冒領彆人的功勞。”
魯大人解釋道:“不是冒領,屬下去查問過何知縣,是黃神醫嚴詞拒絕,縣令評價說他淡泊名利,但屬下認為,或許另有隱情,正如大小姐所言,黃神醫似乎對官府很有看法。”
“因何如此?”
“不知。或許大小姐知道。”魯大人搖頭,“對了,那日的災民暴亂,就是黃神醫一手拉起的,他本意是要領著災民強殺河南知府的。”
嘶……
一個平民?靠著救人攢下的威望,就敢領著災民衝擊官府……
這種人天生反骨!難怪他要遠離官場,莫非是有心自立為王?
太子朱標心中警惕。
魯大人卻再次搖頭,“殿下,恰恰相反。根據末將的探查,從此人平日的言行來看,他更多像是一個快意恩仇的俠客,並不喜瑣事。他討厭官府,可能更多的是嫌跟官府打交道太麻煩。”
太子不解道:“他不是一個大夫嗎?怎麼又變成俠客了?”
“殿下,此人不僅有武藝,而且身手不俗。旁人看不出來,末將特意找大小姐求證過。”
略微思索,太子笑了,“也對,若無武藝傍身,豈能走遍南北?”
“行了,你去把妙雲約出來,孤親自去見見他。”
魯大人驚訝道:“您獨自去見他?會不會太危險了?要不,還是把他召來吧?有大小姐陪著好說話。”
太子哈哈笑道:“不避開妙雲,如何能知道對方真正想法呢?他抵觸官府,孤換身衣服,扮作百姓去就是了。”
這……
最終魯大人拗不過,隻能答應,太子連貼身內侍都沒帶著,獨自一人走進了黃易的帳篷。
災情事了,百姓陸續退回原籍,黃易不用繼續瞧病了,正準備收拾一下,這幾天就離開河南。此時正在帳篷內寫信。
“敢問是黃神醫嗎?在下……”
黃易抬頭看了一眼,筆下不停,“是找我看病吧?且坐在一旁稍等片刻,我馬上寫完。”
太子沒有打擾,耐心的走到一旁,不經意間瞥到了對方書寫的東西,咦?河防述要?這是一篇治河策論?
好奇心驅使,太子伸著脖子,好奇的偷看起來。
越看越是震驚,越看越是心喜,忍不住讚歎道:“妙哉!神醫還懂治河?”
黃易沒有抬頭,象征性的解釋道:“馬上就要走了,看那孟津縣令是個能做事的好官,所以給他留一篇治河策,免得將來孟津縣再遭水患之厄。”
太子心說口氣好大,你的意思是,你這個策論,可以永久解決黃河水患?讓黃河再不決口嗎?
“敢問神醫,這個‘束水攻沙’是何意?為何從未聽過?”
這條策略是明嘉靖年間才被提出,你沒聽過就對了。
黃易:“簡單來講:河道寬則水流緩,河道窄則水流疾。水流越快,帶走泥沙就越多,這就叫束水攻沙。”
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朱標讚道:“神醫大才,這麼說,黃河的河床逐年被抬高,均是此理了?”
黃易搖頭笑道:“不單單是這個。原因是多方麵的,治河是個大工程,三言兩語說不完的,怎麼?你也懂治河?你不是來治病的嗎?”
說著,筆下收尾,寫完了這份策論,然後收入信封。
太子朱標一陣眼饞,但想起自己的來意,隻能按耐住性子,“不懂,在下一介草民哪裡懂這個?隻是好奇問問。”
“坐吧,我給你看看。”
認真打量起對方,黃易驚咦道:“咦?你這個麵相……”
“啊?麵相?可有什麼不妥?”
黃易搖頭:“你麵相很好,大富大貴之相,可不是普通人。”
朱標心虛道:“咳咳,哪裡哪裡,在下隻是金陵城一個普通的藥材商人,此次跟隨欽差過來救災,負責督辦藥材罷了。”
商人?
黃易撇了撇嘴,“以麵相看,你貴高於富,可不止是個商人。或許是潛龍於淵,尚未發跡吧。不過嘛……”
嘶……潛龍於淵?這人還懂麵相?看人真準。
“咳咳,請神醫賜教。”
“可惜了,你麵相雖有富貴,卻是無福消受,有短命早夭之相。”
噗……
你會不會看啊?這是在咒我嗎?
太子朱標不禁暗自吐槽,幸虧是我獨自前來,若是帶著護衛,你已經挨巴掌了。
“怎麼?不信?嗬嗬,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脈看看,你有隱疾在身,怕是自己都不知道。”
朱標還真不信,伸手過去。
片刻之後,黃易眉頭緊鎖:“怪哉!你年紀輕輕,不過做個買賣掙點銀錢而已,至於如此熬心耗血嗎?看你眉眼寬厚周正,不像是要財不要命之人呀。”
嗯?
“神醫何意?”
“以脈象看,你心神大耗,心血枯衰,已經開始影響壽元。一般這種脈象,多是做官之人,特彆是大官,比如謀國之宰相、甚至夙興夜寐的明君之流。你一個商賈……等等,你真是做買賣的?”
朱標老臉一紅,但身份已經吹出去,總不能再自己打臉吧?
“神醫見笑,在下才智有限,買賣上的人和事雜亂了些,所以不敢不用心。真有您說的那麼嚴重?”
黃易也不拆穿,隻是據實相告,“知道三國諸葛亮嗎?他就是這麼死的。”
啊?有這麼嚴重?那我這……
“你比他強點,得虧發現的早,及時止損還是可以的。建議你把買賣全都丟出去,彆為了點銀子把命賠上。若繼續這般耗神,最多十來年,你就能見到諸葛亮了。”
噗……
十來年?我今年二十七歲,再加十來年?我能活到四十?
人家諸葛亮好歹活了五十四歲呢,我比他強個屁啊!
眼神怪異的看著神醫,太子朱標此刻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了。
若非知道此人醫術高明,真想當他是瞎說的,可偏偏他說的太準了,我乾的可不就是宰相之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