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絲毫不懼,就這麼靜靜的跟他對視著。
老朱敗下陣來,歎息說道:“我隻是想提前鍛煉鍛煉他的能力,將來好接手家裡的重擔罷了。誰能想到還有這般風險?想當年,老子年輕的時候,東征西討的打仗,也沒有說身體吃不消的……”
看到對方眼裡滿是擔憂和懊悔,黃易怒氣稍歇,“體力的勞累不算什麼,吃好點、睡足點,幾天就恢複過來了。”
“但心神的消耗,那是瞧不見的,也是最傷人的,嶽父的地位,想來應該是上過朝會的。有沒有觀察過,這世上的文臣武將,是不是文臣比武將頭發白的更早?”
咦?
以往還真沒注意過,你小子這麼一說,好像是這個道理。
“既然你發現了問題,可有解救之法?小子,治好了你大舅哥的病,咱就答應你跟我女兒的婚事。”
黃易白了一眼,半點不客氣的說道:“您不答應還能怎樣?我跟好妹孩子都兩歲了,您忍心拆散我們?”
你……老朱語塞,心說天德(徐達)命不好,找了個什麼女婿?說話能把人嗆死,句句往老丈人腰眼上踹。
“我勸過大舅哥。說他隻要放下擔子,不再勞心勞力,今後修身養性,慢慢就能養回來。哪怕吃喝嫖賭、縱情享樂呢,也比現在強。”
噗……
老朱白了一眼,“你小子一肚子壞水,就不能教人學點好?”
黃易雙手一攤,“我那是話糙理不糙,他吃喝嫖賭隻是傷身,我可以用藥給他調理回來。但如果繼續損耗心血,就是在拿壽命去換家業,藥石難醫。”
老朱點了點頭。
“可你知道大舅哥怎麼說?”黃易感慨道:“您真是有個孝順兒子!他說自己是家中長子,就應該扛起擔子。”
老朱鼻頭一酸:唉,標兒,苦了你了。
黃易好奇問道:“我說嶽父,到底多大家業啊?能把大舅哥累成這樣?按理說,這樣的病症,至少得是個宰相的工作強度。”
“大舅哥跟我說家裡是倒騰藥材的,嗬嗬,我是不信。如果隻是個商人,哪有舍命不舍財的道理?”
差點被這貨逗樂,老朱笑罵道:“老夫家業不小,否則能過來試探你小子嗎?”
黃易撇了撇嘴,不屑道:“試探我作甚?我又不準備分你們家產。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打出一片天地來,可看不上您那點家產。”
噗……好狂妄的小子,那點兒家產?你知道是多少嗎?說出來不怕嚇到你。
老朱白了一眼,但沒有爭辯,反而有些欣賞這個便宜女婿。
“您最多是擔心我的人品,還有對好妹怎樣?人品您可以去打聽。至於對好妹嘛,您自己去問,或者問小蓉兒,成親三年來,我可從沒讓好妹受過委屈。”
老朱點了點頭:“哼,你小子除了這張臭嘴不討喜之外,倒算個好材料。以後多學點禮數。”
黃易聳了聳肩,“對不起,脾氣是天生的,改不了!若能改掉棱角脾氣,我還是我嗎?”
你……
“哼,儘是歪理!”
“嗬嗬,如果大舅哥能學會我這套歪理,他就不會得病了。”
嗯?還彆說,這小子說話,有幾分道理呀。標兒一直都是寧願苦了自己也要幫助父母,可曾有過一日暢快肆意過?
“唉!你小子挺機靈的,但有件事你沒看準。”老朱重新坐下,歎息說道:“我不是撒手不管,其實我每日也很忙的,無一日清閒。在家業方麵,我主持著大方向。”
“我為何就沒有你說的危險?反而身體強健?是因為早年習武,氣血強盛嗎?”
黃易愣了一下,摩挲著下巴沉思片刻,然後有了一個猜想,“不對,我猜,您應該是手下有幾個人,每天幫你出謀劃策對吧?就比如大舅哥就是其中之一。”
老朱詫異道:“嘿,你小子還真是眼毒,這都能猜到?”
黃易撫掌笑道:“那就對了。真正的掌櫃,不該親力親為,而是學會用人。讓手下人各自負責一塊,任用幾個智囊之士,有任何問題,讓他們報上解決方案,然後您負責勾選拍板即可。”
“這樣既能解決問題,又能避免親力親為耗損心血。”
“想必嶽父您是此道高手。可惜大舅哥沒學會掌舵精髓,反而走了歧路。”
妙啊!
老朱高興的一拍桌案,眼中對這個便宜女婿越發的欣賞了。這小子好機敏的頭腦,而且不是一般的有智慧,見識也不俗。
如此年輕,就這麼有本事?
俺朱重八平生閱人無數,滿朝文武也隻在李善長和劉伯溫身上見過,難道是天降一個宰相之才給標兒?
想到這裡,朱元璋看向對方的眼神變了,“小子,咱們是自家人,實在親戚,老夫就直說了。我看你不錯,往後你來幫你大舅哥如何?有你這個智囊給他出謀劃策,他何須再勞心勞力?”
我?
噗……
黃易想吐血。
“您可真豁得出去。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您這是為了親兒性命,把我這半兒坑上了?”
“嗨,話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嘛!咱們自己的家業,當然是用自己人來的放心。”老朱臉色轉變,露出狼外婆的微笑,儼然一副好嶽父姿態。
“不乾!您都說了家業不小,我也怕熬乾心血累死。”黃易頭搖的撥浪鼓一樣,“大舅哥如果真是個商人,那或許可以,做買賣的事,我撥撥算盤就幫他解決了。”
“可顯然不是,官場我可不去。您看見了,我脾氣不好,說話也不中聽,入了官場活不過三天。”
老朱原本沒想一下談成,可聽到他說做買賣可以,老朱心頭一動,意思是?這小子他擅長做買賣?那不就是管錢的戶部嗎?
哈哈……
“好,那就說定了,能幫多少是多少,往後由你幫家裡管買賣。官場不用你去混。”
啊?我說什麼了?什麼就說定了?
黃易傻眼了,我什麼都沒說呀。
老朱已經想好了,急召太子回來,先給他放假兩個月修養身體。然後再給他安排幾個謀臣智囊,保證他既能處理政務,又不費精力。
就在這時,徐妙雲抱著孩子快步來到正堂:“夫君,那人醒了,你過來一下。”
“啊?你是……”
看到對麵坐著的皇帝,徐妙雲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一時間愣在原地。
“嗬嗬,夫人,嶽父來了,剛才忘了叫你。”黃易過去接過孩子,推醒了妻子。
老朱害怕穿幫,連忙笑著說道:“是啊,乖女兒,怎麼不認得父親了?放心吧,為父對這個女婿很滿意。”
言外之意就是,你應該稱呼我父親,可不要演砸了。
徐妙雲就要跪下磕頭,卻被老朱一把拉住,“傻孩子,行什麼大禮?家裡盼你三年多了,回來就好。”
黃易問道:“夫人,你剛才說什麼?”
“哦,後院那個病人醒了,你快去看看,事情不對。”
徐妙雲這才想起正事,心說這不是巧了嗎?然後轉身對老朱說道:“父、父親大人也一同過來,似乎是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