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太醫院免費看病，桃花醫館的生意就冷清起來。
每日連十個病人都攤不到，黃易也樂得清閒，看看書，逗逗徒弟也不錯，反正也不缺銀子花。
這天上午，一對穿著貴氣的年輕夫婦走了進來，男的四下打量著醫館，女的好像很著急，一直在往醫館深處張望。
“二位是來瞧病的嗎？”
徐妙清著急說道：“不是，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
黃易打量著兩人，看到朱棣的時候，發現他的麵相跟太子掛像，莫非是一位皇子？
看到徐妙清的時候，黃易驚訝問道：“莫非你們是來找妙雲的？”
徐妙清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叫徐妙清，妙雲是我姐姐。你就是姐夫嗎？我從爹爹那裡聽說過。”
黃易笑著點頭：“沒錯。妙雲也整天念叨你這個妹妹，可惜你去了北平，還以為今年是見不上了呢。走，我帶你們過去，妙雲在後院呢。”
朱棣卻站在原地沒動，“夫人，你先去找人吧。我跟他聊聊。”
黃易愣了一下，“怎麼？妹夫有事找我？”
徐妙清緊張的勸說道：“相公，你彆這樣，姐夫全然不知情……”
朱棣擺手說道：“沒事，我不鬨事。隻是聊聊，你先進去吧。”
見拗不過丈夫，徐妙清隻好歉意的看了黃易一眼，然後邁步走向後院。
黃易抬手示意，“請坐吧。聊什麼？”
朱棣盯著對方，淡然的說道：“我叫朱棣！”
“我知道，四皇子朱棣，娶了魏國公徐達的次女徐妙清，算起來咱們是連襟。不過嘛……看你這態度，似乎是來找茬的？”黃易同樣打量著眼前這位英氣皇子。
除了朱標，這位是老朱兒子裡麵最出色的一個，上馬殺敵，下馬治國，允文允武！
朱棣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我在太子那裡見過一張地圖。”
黃易擺手打斷了他，“第一，那張圖不是給你看的，你不夠資格。第二，既然他們給你看了，那是對你的信任和期望。第三，除了皇帝和太子，不要跟任何人議論那張圖。”
朱棣感覺到一種冒犯，不滿的說道：“這就是你的把戲嗎？不讓外人知曉，所以就無人能夠驗證圖的真假，你拿著一張假圖來蒙騙太子，為了功名富貴？”
假圖？蒙騙？
黃易感覺一頭霧水，心說你瘋了吧？
“是你個人不信，還是皇帝、太子全都不信？”
朱棣冷哼一聲：“反正我不可能相信。太子說你是天上下凡的謫仙人，哼……你糊弄人的把戲很高明，但把戲終歸的把戲，總有被戳破的一天。”
黃易哈哈大笑起來，“乾坤未定，你我誰是小醜尚未可知。”
“何為小醜？”
“西方一種伶人。”
朱棣拍案而起，大聲嗬斥道：“你妖言惑眾誤國誤民，我絕不會坐視不管。”
黃易嘲諷說道：“你說我獻的圖是假的？可你好像也無法證明吧？”
“我無法證明此圖的真偽，你也無法證明。想要證明隻能派人親自去跑一圈，看看是否跟圖上一樣。”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等一等？等水落石出之日，若是證得我獻了假圖，再來找我算賬呢？”
朱棣惱怒道：“派人跑一圈？為了你一張假圖，就要耗費朝廷千萬銀兩，勞民傷財去探索海外？我大明窮困，經不起折騰。”
“錢糧有限，北征滅掉蒙元尚且不足，不可能陪你去玩什麼海外賭局。”
哦……原來如此。
黃易聽明白了，這貨現在還是個隻知道騎馬打仗的愣頭青啊，不知道海外貿易的優勢。
也對，雖然曆史上的確是他最先派鄭和下西洋，但那也是他登基之後的事，現在他還是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想不了那麼遠。
黃易嗤笑道：“皇帝的兒子竟然也如此鼠目寸光？豈不聞磨刀不誤砍柴工？”
“我問你，給你十萬大軍，你幾年能滅掉蒙元？”
朱棣不忿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蒙元退居草原老巢，向西還有無數屬國，他們敢戰之士至少二十萬。”
“十萬大軍就想拿下蒙元，那是癡人說夢！”
黃易哈哈大笑道：“你也知道啊！”
“可我並沒有耍你。不是我大明無兵可用，而是能派去征戰北方的，隻有十萬，多一人都湊不出！”
朱棣愣住了，他沒有繼續反駁，反而陷入了沉思。
是啊，大明初定，四周都是敵人。
北方有故元，西北也有戰事，西南也有戰事，甚至東北也不安定……
倘若多路同時出兵，大明的國力根本吃不消，所以隻能一年換一個目標，逐個消滅。
至於說集中全部優勢兵力，先乾掉蒙元？
嗬嗬……絕無可能！蒙元是四周這些敵人裡麵，最強大的一個。否則父皇也不至於每年都給那個王保保寫信勸降了。
看著朱棣臉色變幻，黃易笑著說道：“看來你已經想明白了。”
“既然無兵可增，那麼我們就回到了第一個問題：十萬兵馬幾年才能滅了北方蒙元？”
我……
“五年？十年？夠不夠？”
朱棣沉默的搖了搖頭。
黃易接著說道：“既然連年征戰也拿不下來，豈不是空耗錢糧？這樣的仗有何益處？還不如停戰議和，雙方全都回去修養十年，十年後決一雌雄。”
十年？
黃易點頭道：“不錯，我大明占據中原膏腴之地，又有蜀中天府之國、江南富庶之所。隻要不再打仗，這些地方治理好了，每年都能供給朝廷大量的錢糧、刀兵、鎧甲。”
“反觀蒙元，回到了草原苦寒之地，隻能靠放牧。可北方你應該了解，一到冬季就刮白毛風，幾乎沒有一年太平日子。”
“蒙元那幫人光是保住子民性命就精疲力竭了，豈能攢下家底跟我們開戰？”
“我敢肯定的告訴你，隻要不打仗，休養幾年，大明一年比一年富庶，蒙元一年比一年窮困。時間長了，雙方差距越來越大。”
“到那一天，你說最害怕的是誰？大明？還是蒙元？”
朱棣陷入了沉思，他從未想過這個。
黃易唏噓道：“要麼是他坐立不安，主動過來邀戰，要麼就是他們被迫過來投降。”
投降？你說蒙元韃子會投降？
朱棣感覺到極其可笑，他們可是坐過中原朝廷的狼，狼怎麼會投降呢？天方夜譚！
黃易哈哈大笑：“你拿著棍棒嚇唬群狼，他們當然不會投降。可如果你丟過去的是一大塊肥肉呢？他們會不會朝你搖尾巴？”
“哼，不戰而屈人之兵嗎？書生之見！”朱棣不屑的說道，“莫不是要我大明效仿南宋？花錢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