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若真是這般歹毒，車裂不足以抵商鞅之罪！強國怎麼能以剝削百姓為根基呢？”朱標恨聲罵道。
也就是他這個太子，換做彆的太子絕對不會這麼說。
因為朱標到底是從戰亂時期走來的，而且他的父親朱元璋的最底層，所以老朱、馬皇後、朱標這一家三口，最能理解百姓之不易。
曆史上經曆過開國戰亂的太子有不少，可能做到與民同在的隻有兩位：漢高祖劉邦之子——漢文帝劉恒！明太祖朱元璋之子——懿文太子朱標！
其他的人，比如隋朝的楊廣、唐初的李建成等等，全都不行。這幫人是權貴出身，根本不會低頭看百姓一眼。
黃易大笑這說道：“因為確實好使呀！”
“剝削百姓不僅來錢快，而且還能穩固自己的統治，一舉雙得，何樂而不為？”
朱標瞪了一眼，“說正事呢，你開什麼玩笑？”
黃易白了一眼：“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先說替罪羊這一招。”
“漢景帝任用晁錯削藩，大大削弱了諸侯國的實力，後來引發七國之亂，才有的清君側、誅晁錯！”
“這是不是同樣的手段？”
這……
“漢武帝時期，采納主父偃的提議，施行千古第一陽謀推恩令！後來主父偃被五鼎烹食而死。”
“接連兩代國君的手段如出一轍，偏偏屢試不爽！”
朱標愣住了。
黃易接著說道：“女皇武則天任用的酷吏來俊臣，替她清掃一切不聽話的文臣武將，那個來俊臣還寫了一本名叫《羅織經》的書冊，專門教後人如何給人羅織罪名。”
“事後來俊臣被闔族處死，平息了民憤，女皇名利雙收！”
“宋代開端是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可南宋那位宋高宗趙構，任用奸臣秦檜，陷害忠良破壞北伐。皇帝真的不知道秦檜是奸佞嗎？真正一心求和、破壞北伐的是秦檜嗎？”
“他隻是趙構的白手套罷了，替他乾臟活兒，替他背罵名，罪魁禍首的趙構誰敢罵一句？”
……
諸如此類的例子，數不勝數。
“可以預見的是，這不是結束，後世無良之君，依然還會用這種肮臟的方式。”
“不僅僅是替罪羊這一招，包括馭民五術，曆朝曆代哪家沒用？”
“戰國時期的商鞅弱民強秦，這才有了後來的秦滅六國一統天下。”
“這一招雖然讓天下士子為之鄙夷，但卻深受曆代國君的喜愛。漢武帝為什麼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就是因為儒家把這五術用的最好。”
朱標呆愣在原地。
黃易感歎說道：“誰都知道：國富民強，太平盛世！”
“可真正坐上君王的位置，他首先在乎的可不是太平盛世，也不是什麼國富民強，而是保證自己的位置穩固！”
“兄長，如果我告訴你，我看到過未來，你相信嗎？”
“朱家一位坐了皇帝的後世子孫說了一句話：這個世上，除了皇帝姓朱以外，其他什麼事都可以重來。”
朱標怒聲道：“混賬！哪個魂淡教他的？這種貨色怎能讓他當皇帝？”
黃易嗤笑道：“讓誰當皇帝還不是老皇帝一句話的事？這種事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
“你先彆急著罵人。推倒重來這句話，你回去問陛下，他也會點頭認同的。因為大明江山就是他辛苦打下來的。若不為後代千秋萬世，那之前不是白拚命了？”
朱標連忙捂住了黃易的嘴，“你是真的什麼都敢說！”
黃易笑了笑，“也就對你，妙雲我都不敢這麼說。”
朱標嗤笑道：“妙雲可是你的結發妻子，跟我才認識多久？你就如此信任我？”
黃易哈哈大笑起來，“你不常說我是天上來的嗎？倘若我眼瞎信錯了人，無非就是一死，再回天上就是了。這肮臟的人間，好像誰願意來一樣？”
“出山遇到了妙雲，跟她遊曆三年日久生情，我才決定在大明逛一逛。”
“後來遇見了你，我才決定陪你賭一把。否則誰願意管這麼多破事？做個江湖遊俠逍遙自在多好？”
朱標感動的拉住了黃易的手，他聽得出，雖然對方神色玩世不恭，但語氣中的真誠卻不是假的。
“妹夫，必不辜負你的信任。”
黃易尷尬的收回手，“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算什麼？不用這麼激動，也就是儘人事聽天命而已，衝你這份難得的仁善，我願意賭一把。”
“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把身體治好，可彆半路給我掉隊。”
朱標訕訕一笑，“好好好，我早就想好了，過年的時候有半個月休沐，我搬過來住。”
啥？
黃易撇了撇嘴，“你還真不客氣，一個太子跑來跟我們一起過年，這算什麼事？”
打趣一陣，朱標不解的問道：“妹夫，我有一事不明。難道不是國富民強了，國君之位才能坐穩嗎？為何那些魂淡都會選擇馭民五術呢？”
黃易想了一下，嘲諷說道：“因為這種魂淡都是弱者！他們害怕藏富於民，害怕民眾聯合起來對付朝廷。他們可不相信百姓有錢了還會老老實實過日子，肯定會生出野心。”
“倘若是現如今的陛下，你看他擔心過嗎？他就敢一心對百姓好。就是因為陛下的內心足夠強大。”
還有半句話黃易沒說，那就是老朱晚年不行了，身體的衰弱讓他心理上也成了弱者，害怕老朱家被推翻，所以他把孟子移除了文廟。
“與之相反的是：倘若老百姓手上沒錢，整天為了生計而疲於奔命，那他們肯定不會生出野心，因為忙得飯都吃不上了，哪有時間琢磨野心？”
“兩者對比一下，換做是你，你會選擇哪一個？”
我這……
朱標尷尬了，這麼聽起來，好像確實後麵這個馭民五術最簡單穩妥。
黃易感歎道：“看，是不是不再罵人了？人性的考驗，很難選的！”
“都說是聖人治國如何如何……可又有誰真正相信呢？全都當成了口號，真正做選擇的時候，大家還是看對自己的利弊。”
“算計個人得失的局限性，導致了整體的跑偏，最終也就走向了衰亡。”
“這也是為什麼曆朝曆代，都是前幾代英明盛世，後麵越來越弱的原因。”
“就好比讓你站在大雪地裡往前走直線，你隻低頭看腳下，一步挨著一步，看似很筆直，但事實上永遠也走不直。隻有你抬頭往遠處看，瞄著一個固定的目標，這樣一整條路才能走成直線。”
“可惜這是幻想。”
“因為對於一個朝代來說，每一任君王都隻有走一步的機會。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會抬頭往遠處看的，更多的人隻能看到自己的上一步。”
朱標耐心的聽完，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哪怕自己預見了後世子孫的不孝，可也沒辦法提前預防。因為到那時候，就是人家自己說了算的，我早死多少代了。
“唉……妹夫，你遠見卓識，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我們應該怎麼走？”
黃易噗嗤一下笑了，“剛不是說了嗎？儘人事聽天命而已。眼下應該先走這一步。”
“哪一步？”
“就眼下這一步，先把他們的錢騙出來呀！你明天派個替罪羊過來。”
朱標想吐血：我不想學他們……
好吧，明天我就派人來聽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