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沉吟道：“如果我是盜賊，肯定會選上元燈會。屆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秦淮河上，連宮中宿衛都翹首以盼，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
道衍和尚點了點頭，可也有不同疑問。
“殿下，您說的是。敵人會在這天偷盜，或者點燃火藥庫，在上元節的當日，給大明製造點不痛快。”
“可這是不是有點太輕巧了？”
“如果這幫人不是為了破壞火藥庫呢？”
朱棣皺眉道：“不是破壞火藥庫？一群盜賊，還能乾些什麼？難不成他們能把火藥從戒備森嚴的宮中偷走？”
道衍和尚提醒道：“若來的不是盜賊呢？”
什麼意思？這符號就是盜賊留下的。
“不，倘若是簡單的破壞火藥庫，用不著糾集幾十上百的盜匪。放把火而已，一兩個人足矣。”
“這麼大規模的行動，肯定是為了盜竊。他們要把火藥偷出去。”
朱棣點頭讚道：“沒錯，這不還是盜賊嗎？”
“可他們偷了火藥會做什麼呢？”道衍和尚提出了關鍵一問。
這個……
朱棣傻眼了，對呀，這麼重要的東西……
打仗？沒有槍炮武器，純粹的火藥是打不了仗的。
那就隻能是……刺殺？
莫非是？
“和尚，你是說？他們要偷出火藥，然後在上元燈會當天，刺殺父皇？”
道衍和尚點了點頭，“小僧也是這麼猜測的。”
朱棣恨聲道：“該死！一群盜賊也敢刺王殺駕？我這就派人把所有火藥全都轉移地方。將來讓他們踩個空。”
“我們留下守衛，來一個甕中捉鱉。”
和尚搖了搖頭：“不妥，換成彆的地方，未必有這裡穩妥。畢竟軍火庫已經成立多年，防備森嚴。草率換地方，總會留下不為人知的漏洞。”
“敵人是一股成名盜賊，查探出軍火庫的位置，手到擒來。防不住他們的。”
朱棣惱怒道：“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就這麼坐等著他們來偷？”
“和尚，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道衍和尚唏噓道：“若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這批火藥消失就好了。”
“殿下，這裡出了內鬼，可能是工匠，也可能是戍衛。哪怕我們嚴加盤查，追查到內鬼是誰，可誰能保證內鬼隻有一個呢？”
朱棣點了點頭，沒錯，但凡漏掉一人，那就是致命傷，毀掉火藥庫隻需要一顆火星。
和尚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樣，我們……”
此後兩天，朱棣大張旗鼓的追查內鬼，搞得皇宮內外，火藥相關諸司衙門，全都人心惶惶，許多人反映說年都過不安生。
可皇帝卻絲毫不為所動，就像不知道一樣，任由老四去折騰。
自從見到了黃易提供的火藥，老朱哪裡還看得上火藥庫這點芝麻綠豆？哪怕一年休戰也沒關係，隻要加緊把新式火藥生產出來，消滅北方蒙元不過是一念之間。
朱棣這一招打草驚蛇，確實收到了奇效。
內鬼動了，城中的盜賊們也犯了難。
該死！火藥庫有變，我們還要按計劃行事嗎？
眼看著距離上元燈會越來越近了，負責防守的四皇子朱棣手心冒汗，一天不抓到幕後之人，這件事的隱患就不能消除。
而幕後策劃之人也不輕鬆，他沒想到自己謀劃了許久，竟然有這麼多漏洞。
應天府抓了一些小偷小摸的盜匪，用儘了刑訊手段，可愣是沒能審出一個相關之人。
這幫小扒手也是倒了血黴，往常在城裡沒少乾，可即便是被抓了，也幾天就放出來了。誰見過這種場麵？就偷小錢而已，愣是被打個半死，還要往死了逼問？
官老爺們這是瘋了嗎？我們偷點過年的吃食，你們想讓我們承認偷盜國庫？蓄意破壞軍火庫？
這可都是誅九族的死罪呀！彆說承認了，想都不敢想。
咋滴去年死刑犯人數沒湊夠嗎？要用我們抵賬？
……
跟應天府的人相比，大理寺也沒好到哪裡去，抓到的都是些京城本地的慣偷，沒有一個江湖人士。
所以案子陷入了僵局，大家不知道突破口在哪裡？
這天四皇子朱棣求見皇帝。
“父皇，兒臣提議取消上元燈會。此次歹人明擺了要趁著燈會作亂，與其我們守株待兔，不如取消了燈會，打亂他們全部計劃。”
老朱失望的訓斥道：“還有兩天就上元節了，你沒拿到人也就罷了，就想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父皇，孩兒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咱的安全你不用擔心！如果按你所說，取消燈會，打亂了敵人的計劃，然後呢？你有幾成把握把敵人揪出來？”
朱棣沉默了，“父皇，若是取消燈會，今日開始闔城大索，定能抓到一幫外地來的盜匪。”
老朱卻搖頭拒絕了，“百姓們都在過年，闔城大索會讓他們恐慌。取消燈會是讓朕失言於天下。全是餿主意。”
朱棣倔強道：“可這樣最安全，什麼也沒有父皇的安危重要。”
老朱擺手道：“好了，不用說了。既然他們想在上元燈會動手，那就給他們這個機會。”
“你準備好人手，借著燈會的時機，把幕後之人全部引出來，屆時彆讓他們跑了就行。”
朱棣驚呼道：“父皇，您是要以自身為餌？這絕對不行！”
“混賬！大明是朕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老朱訓斥道：“朕是洪武皇帝，被一群盜賊嚇得龜縮不出？成何體統？”
“你放手去做，給朕揪出幕後之人，看看到底是誰在攪風攪雨。”
朱棣拗不過，隻能點頭應下。
出了奉天殿，他沒有去找和尚，糾結片刻，他乘坐馬車去了醫館方向。
對於四皇子朱棣的到來，黃易感到意外，“你不是在忙著抓賊嗎？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朱老四黑著臉說道：“賊人藏匿不出，我勸父皇取消燈會，父皇不準。我準備請母後和大哥親自去勸勸他。”
黃易白了一眼，“沒見過你這麼笨的。這是個一網打儘的好時機，取消了燈會，敵人就會長期龜縮算計。有千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的。哪個簡單你拎不清？”
“父皇的安危重要！”
“那就弄個替身，多大點事？”
我這……
朱棣差點吐血，虧你想得出來，給皇帝找替身？
還彆說，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好，我這就去跟父皇商量。對了，上元燈會你保護好我母後和大哥。”
“知道了，我身邊最安全，你最好彆再來了，現在不少眼睛看著你呢，你再來我這裡就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