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左侍郎任彬?
正三品的高官,我們好像沒權力直接抓人。
“去錦衣衛,他們敢抓人。”
“不行,錦衣衛今日也沒人,大官都在外麵看燈呢。”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今夜逃跑吧?”
“逃跑?追命,你去這個叫任彬家門口盯著,如果對方逃跑你就跟著,不要動手。今夜燈會結束,我去告訴侯爺。”
“好,鄭大人,今夜委屈在六扇門住一晚吧。”
……
不巧的是今夜黃易宿醉,鐵手報案都找不到人。
算了吧,乾脆把報案人送去錦衣衛算了。
燕王朱棣聽完鄭沂的訴說,拍案而起,“混賬,竟有此事?”
“來人,速去戶部左侍郎任彬家裡,把人給我圍住,一隻蒼蠅都不要放過。”
“鄭大人,你現在就隨我入宮麵見陛下。”
剛過完年,老朱正感歎大明越來越好呢,就出了這麼一件大案,這讓他格外惱火。
“來人,把任彬給我抓來,朕要親自審問。”
燕王朱棣彙報道:“父皇,任彬昨夜畏罪自殺了!”
老朱暴怒:“混賬!這絕不僅僅是一個任彬有問題。傳旨,任彬誅殺九族。另外各州道戶部掌印的全都拿下,正職流放戍邊,副職杖責八十,以示警告!看這幫人還敢不敢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我這……
連燕王這個武夫都覺得這樣太狠了,任彬誅九族也就罷了,怎麼戶部所有負責統計核查的掌印之人都要受牽連?
大明本來就缺辦事的,總是這麼殺,人就更不夠用了。
可老朱就是這麼一個人,大明初期吏治清明,就是殺出來的,動不動就殺人,動不動就誅九族,儼然是大明版的剁靈!
辦完了事,燕王朱棣命人把鄭沂抬到了桃花醫館。
黃易午時才醒,“這不是鄭沂嗎?怎麼鬨成這副模樣?”
朱棣解釋說道:“昨夜他被人追殺,幸虧誤打誤撞跑到了六扇門,否則小命就沒了。”
六扇門?沒聽他們過來彙報呀。
朱棣白了一眼說道:“你爛醉如泥,六扇門報信都找不到人。於是就把他送到了錦衣衛。父皇說了,鄭沂立了大功,升為正三品戶部左侍郎。鑒於身受重傷,所以特命抬到這裡醫治。”
黃易不解道:“嗨,這一身外傷,不應該是禦醫給治嗎?”
朱棣嗤笑道:“禦醫?誰不知道你才是大明第一聖手。”
“好吧,恐怕是擔心禦醫裡麵有壞人,再把鄭沂弄死吧?話說昨夜發生了什麼?你剛來京城沒幾個月,怎麼就被人追殺了。”黃易問道。
鄭沂把事情講了一遍,黃易也義憤填膺,“該殺!這幫蛀蟲,讓他們掌管錢糧,豈不是老鼠掉米缸嗎?全都該死。”
朱棣笑著說道:“父皇也這麼說,所以他下旨,把大明所有州道的戶部掌印官員全都拿了,正職流放戍邊,副職杖責八十。”
啥玩意兒?
“這也行?老爺子就不怕有冤假錯案?”
朱棣戲謔的看著黃易,“要不你去勸勸?”
黃易連忙甩頭,“不去不去,世上當官的,十個有九個貪,我可不去觸黴頭。”
“行了,人給你留下,我還忙著呢。”
……
黃易親手給鄭沂處理傷口,鄭沂好奇問道:“先生,這世上的貪官為什麼屢禁不止呢?是因為當官俸祿不夠嗎?”
黃易忍不住笑著說道:“你當糧長俸祿夠花嗎?”
鄭沂點了點頭:“我家本來就有幾百畝地,所以當不當糧長我都不缺吃穿。”
“那你來了京城之後呢?雖然是戶部的五品員外郎,可你的俸祿夠在京城置地買房嗎?”
“這個……好像不行,除非住在西南角那些地方。但那裡距離朝廷太遠,每日上朝不方便。”
黃易笑了,“你看,單靠俸祿是不是有些拮據?”
鄭沂皺眉道:“可畢竟是當官有俸祿拿,比那些賣苦力的百姓強吧?人家過得更苦,那樣都能生活,沒道理當了官就得為了享樂鋌而走險。”
黃易哈哈大笑:“是啊,如果人人都能這樣想,世上就沒有貪官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你一天掙十文錢,是不是就得每頓吃芝麻胡餅?吃不起一碗陽春麵?”
鄭沂點頭說道:“可不是嘛,一碗陽春麵兩文錢,頓頓吃肯定不行,十文錢還得省著找個住處,總不能睡大街吧?”
黃易點頭道:“很好,你天天吃胡麻餅,好像也習慣了,對不對?”
“那如果你一天能掙十兩銀子呢?你還會頓頓吃胡麻餅嗎?”
那當然不會了。
鄭沂毫不猶豫的搖頭:“十兩銀子,夠頓頓去酒樓吃喝了。一頓酒席也用不了二兩銀子,夠七八個人吃了。”
黃易哈哈大笑:“你看,是這樣吧?我也沒見過拿朝廷俸祿的人,頓頓還吃著胡麻餅,回憶著艱苦生活。”
“人嘛,都是走哪說哪,隨著地位、收入的增長,欲望就會增長。不自覺的就貪圖享樂。”
“就比如那個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他不僅有俸祿,還有朝廷賞給的宅邸,可為什麼還要去貪?不怕死嗎?”
“也不是。他看到周邊三品以上的官員,不僅有豪宅,還有家丁、仆人、無數嬌妻美妾,他會不會羨慕呢?是不是也想得到?”
“可這些身外之物,單靠俸祿就不行了,養不起的。”
鄭沂不解道:“那這麼說,凡是養得起的,都是貪官?”
黃易拍了一巴掌:“不能這麼說,你敢說出這句話,明天就會被人弄死。”
“你放眼看去,三品以上的官員,哪個不是勳貴?誰在乎過俸祿?每年皇帝的賞賜都吃喝不完的,更彆說那些有爵位的,沒人靠俸祿生活。”
“你現在也是三品高官了,但你出身民間寒門,所以不能去跟人家比。彆一時豬油蒙了心,學人家貪圖享樂,最後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進去了。”
鄭沂連聲說不敢。
“侯爺,照您這麼分析,難道貪官還有理了?朝廷止不住嗎?”
黃易長歎一聲:“根植於人性的貪婪,無法根治的。哪怕陛下大殺四方,也隻能暫時震懾,你看著吧,就跟割草一樣,一茬一茬的,層出不窮。”
鄭沂皺眉道:“先生,您也沒什麼好主意嗎?恩師說您是大明學問最好的一個人。”
黃易嗤笑道:“彆聽那老頭瞎說。我又不是神仙。”
“除非讓他們貪了跟沒貪一樣。這樣自己就不貪了。”
鄭沂表示聽不懂。黃易苦笑搖頭,我怎麼給你解釋呢?就是不停的換貨幣,或者財產公開。
可無論哪一樣,這個時代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