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翠忽然驚叫一聲。
我猛地抬頭,隻見門口站著一人,神色慌張。
“小姐,老爺那邊……又來人了!”
我一愣,隨即站起身,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父親不是剛從南邊回來沒幾天嗎?怎麼又派人來了?
“來得倒是勤快。”我抱怨了一句,整理了下衣襟,“帶我去見他們。”
來的是顧府的老管家,一臉凝重地站在廳中,見到我便急步上前,壓低聲音道:“大小姐,老爺讓您立刻回去一趟。”
我皺眉:“回府?發生什麼事了?”
老管家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低聲說:“老爺被徐家三房的人告了,說是……侵吞族產。”
我心頭一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具體是怎麼回事還不清楚,但老夫人已經傳話讓老爺去祠堂對質,連您也被點了名。”
我沉默片刻,冷笑了一聲:“真熱鬨啊。”
小翠在一旁緊張地看著我,我卻隻覺得一陣疲憊。原本還想著今晚要早些歇息,現在看來,怕是又要折騰到半夜了。
夜色沉沉,我披著鬥篷走在回廊上,雪雖停了,風卻更冷了幾分。路過書房時,我聽見裡麵傳來低低的說話聲,燈光透過窗紙映出來,在地上拉出一道影子。
我本不想理會,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那是徐景瀾的聲音。
“……我知道她不容易,但這事不能讓她知道太多。”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應道:“二少爺的意思是,還是要瞞著少夫人?”
我心裡一緊,耳朵豎了起來。
“不是瞞,是保護!”他的聲音低了些,語氣卻格外認真,“她現在夾在兩家之間,已經夠難了。若再讓她知道這些事,隻會讓她更難做人。”
我站在窗外,一時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可若是不讓她知情,將來出了岔子,她會怪你。”
“她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他說這話時,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我不曾聽過的柔軟,“隻要她平安。”
我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像是被人輕輕拍了一掌,暖意直往心窩子裡鑽。
原來,他並不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冷漠之人。
我悄悄後退幾步,轉身欲走,卻聽見他忽然開口:“外頭有人?”
我一僵,差點摔個趔趄。
“是我!”我硬著頭皮走上前,掀簾而入。
他坐在書案前,手中還拿著一封信,神情略顯驚訝。
“你怎麼來了?”他問。
我眨眨眼,強裝鎮定:“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路過這兒,聽見你在說話,就……就過來瞧瞧。”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隻是將手中的信收起,放到一邊。
“這麼晚了,你該休息了。”
我點點頭,卻沒有動。
“你剛才……是在談家族的事吧?”
他頓了一下,緩緩點頭:“有些事情,確實需要處理。”
我咬了咬唇,試探性地問:“我能幫上忙嗎?”
他抬眼看著我,目光深邃,像是在衡量什麼。
良久,他才輕聲道:“你現在能幫我最大的忙,就是照顧好自己。”
我心頭一震,卻又說不出話來。
“我走了。”我低聲說,轉身就要離開。
“琳琅。”他忽然叫我。
我回頭。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伸手替我攏了攏鬥篷,指尖無意間擦過我的耳垂,惹得我一陣微顫。
“夜深了,彆到處亂走。”他說。
我點了點頭,喉嚨裡像是塞了團棉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回到房中,我坐在燈下,腦子裡全是他說的那些話。
“隻要她平安。”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輕輕戳進了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翌日清晨,我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後便去了前廳,準備隨老管家一同回顧府。
剛出門,就看見徐景瀾站在院門口,一身青衫,神色淡然。
“你要去?”他問。
我點頭:“父親被牽扯進去了,我怎能不去?”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陪你去。”
我一怔:“你?”
“這件事,不該讓你一個人麵對。”
我心頭一熱,嘴角忍不住揚起:“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摻和這些是非嗎?”
他淡淡一笑:“可你是我的妻子。”
我瞪大眼睛看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走吧!”他轉身朝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心裡忽然有種踏實的感覺。
一路無話,到了顧府,氣氛果然比我想的還要緊張幾分。
父親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對麵坐著幾個徐家的長輩,正冷冷地盯著他。
我走進去,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一個年長的婦人冷聲道:“這不是徐二少爺來了麼?怎麼,你們徐家也要插手這事?”
我還沒開口,徐景瀾已先一步踏前一步,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是顧家的女兒,也是徐家的媳婦。誰要是想動她父親,就得問問我們徐家答不答應。”
我側頭看他,眼裡滿是震驚與感動。
他沒有看我,隻是挺直脊背站在那裡,像個真正的丈夫。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他不是不愛我,隻是太習慣把感情藏得太深。
“父親。”我走上前,低聲喚了一句,然後轉頭看向那幾位長輩,“你們說父親侵吞族產,可有證據?”
那婦人冷笑:“自然是有證物的。”
“那就拿出來吧。”我說,“否則,彆怪我顧家女兒不講情麵。”
我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緊接著,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懷裡抱著一個木匣,滿臉焦急。
“大小姐!不好了!”
我一看,竟是府上的小廝。
“出什麼事了?”
他喘著氣,將木匣遞給我:“這是……這是從徐家三房搜出來的賬冊,上麵……上麵有他們私下挪用族產的記錄!”
我猛地打開木匣,果真看到幾本密密麻麻的賬本。
我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嘴角微微揚起。
“各位長輩,”我緩緩開口,“既然大家都喜歡講證據,不如我們現在就來對一對賬?”
空氣驟然凝固。
徐景瀾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做得好。”他低聲誇我。
下一刻,我忽然想起昨晚他在書房說的話。
“隻要她平安。”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賬本,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還真是一點都不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