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我正給他換藥，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琳琅。”他聲音還帶著虛弱，卻格外認真，“昨晚的事……還在擔心？”
我哼了一聲：“我顧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擔心你這傻小子再亂來。”
他輕笑出聲，隨即牽動傷口皺眉：“好，好。”
門外傳來小翠的聲音：“小姐，老夫人派人來請少爺過去。”
我與他對視一眼，心頭一緊。昨夜那場伏擊過後，徐家內部風聲更緊，老夫人那邊卻始終沒動靜，如今突然召見，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事。
“我去。”我說。
“不必！”他按住我的手，“還是我去，我應付得來。”
我白他一眼：“你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去的？我是怕你這張嘴太直，把老夫人氣出個好歹來。”
他無奈一笑，任由我扶著他起身。穿衣時我用力拽了下衣領：“要是敢說要跟我分開的話，我立刻搬回顧家，讓你天天喝西北風。”
他低頭看我，眼底浮起笑意：“你啊……”
我瞪他一眼：“我什麼我？快走吧，彆讓老夫人等急了。”
一路上，府中下人都低著頭匆匆而過，空氣裡透著一絲壓抑。我知道，老夫人這次召見，絕不是普通的家常敘話。
書房外，老夫人身邊的大嬤嬤早已等候多時，見我們走近，微微屈身行禮：“二少爺、二少夫人，老夫人已等候多時。”
我跟在徐景瀾身後走進書房，屋內檀香嫋嫋，老夫人端坐上首，神色嚴肅。
“兒媳見過母親！”我上前福身行禮。
她淡淡掃我一眼，語氣不鹹不淡：“免了。”
我站到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神情。果然，她今日氣色不佳，眉頭緊鎖，顯然心情極差。
“景瀾。”她開口，語氣威嚴，“昨日夜裡，你被人伏擊，可查出是誰所為？”
徐景瀾拱手答道：“尚無確切證據，但已命人徹查。”
老夫人冷笑一聲：“徹查？我看你是被這個女人迷了心竅，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我心中一驚，果然來了。
“母親此言何意？”徐景瀾沉聲道。
“你還裝傻！”老夫人猛地拍案而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日都做了什麼？你竟敢為了一個顧家人，與家族為敵！”
我抿緊唇，沒有說話。
“母親！”徐景瀾聲音冷靜，“琳琅是兒媳，並非外人。”
“她就是外人！”老夫人厲聲道，“顧家與我徐家世仇未解，你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怎可當真？如今你倒好，為了她，竟敢與族中長輩作對！”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老夫人，不知我做了什麼讓您如此厭惡？”
老夫人目光如刀：“你勾引我兒，蠱惑他背叛家族，還不夠嗎？”
我嗤笑一聲：“老夫人，您口口聲聲說我不配，可您又是否問過，他是自願還是被迫？”
老夫人臉色一沉：“住口！你不過是個嫁過來的兒媳，有何資格插手徐家事務？”
我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是嫁過來的兒媳沒錯，可我也姓徐了。既然是徐家的人，為何不能為夫君分憂？”
她怒極反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你以為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我相信你？告訴你，若你不主動離開景瀾，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毫不退縮：“老夫人，我敬您年長，也敬您是景瀾的母親。但我顧琳琅自問未曾做過對不起徐家之事，您若執意針對，我也不懼。”
徐景瀾接過話：“母親，琳琅從未插手家族爭鬥，她隻是想安安穩穩過日子。若您覺得她礙事，不如直接將我逐出家門，也好過逼她離開。”
老夫人臉色鐵青：“你這是威脅我？”
“不敢。”他語氣平靜，“我隻是想告訴您，琳琅於我而言，是我願意共度一生的伴侶。”
我心頭一熱，眼眶有些發熱。
老夫人沉默片刻，忽而冷笑：“很好，很好。你們倆倒是情深義重。可彆忘了，徐家不是你們兩個人的徐家！”
她站起身，冷冷道：“景瀾，從今日起，你不得再讓她插手任何家族事務。若她再敢胡作非為，我就讓她永遠消失。”
我渾身一震，咬緊牙關才忍住沒發作。
“母親！”徐景瀾聲音陡然提高，“您太過分了！”
“過分？”老夫人冷笑，“你若還想保住她，就乖乖聽話。”
她拂袖而去。
我緩緩轉身看他，眼中一片清明：“她說得對，我不是徐家的人，至少現在還不是。”
他皺眉：“你在胡說什麼？”
我輕輕一笑：“我想通了。既然她不肯接受我，那就讓她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資格做徐家的媳婦。”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你要做什麼？”
“我要讓她知道，我顧琳琅不是靠你活著的女人。”我語氣堅定，“我要讓她看到，我能護住你，也能護住這個家。”
他沉默良久，終是伸手將我擁入懷中：“琳琅，委屈你了。”
“我知道。”我把臉埋在他胸口，輕聲道，“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他輕歎一聲：“那我們一起走下去。”
我抬頭看他，眼裡閃著光：“嗯，一起走下去。”
剛回到房中，小翠便低聲稟報：“夫人，方才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去了前廳，似乎是在安排什麼事。”
我心頭一緊：“前廳？誰在那兒？”
“是三叔公，還有幾位旁係長輩。”
我與徐景瀾對視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不安。
“他們聚在一起，肯定沒安好心。”我皺眉，“景瀾，你得小心些。”
他點頭：“我知道。”
我拉住他的手：“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好好保護自己。”
他輕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
我瞪他一眼：“我這是關心你！”
他握住我的手，鄭重道：“我答應你。”
我鬆了口氣，正要說些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鬨聲。
緊接著，阿福衝進來，臉色蒼白：“少爺，不好了！老夫人召集全族，說要宣布一件大事！”
我心頭一跳：“大事？能是什麼事？”
徐景瀾臉色沉了下來：“恐怕，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拉住他的手：“走，一起去聽聽。”
他看向我，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我挑眉：“怎麼，怕我給你丟臉？”
他搖頭，嘴角浮現一抹苦笑：“你從來都不會。”
我揚起下巴：“那還不快走？”
他點頭，牽著我的手，大步朝前廳走去。
前廳燈火通明，眾人齊聚，老夫人端坐上首，目光森然。
老夫人緩緩開口：“今日召集諸位，是為了宣布一件事——”
她停頓片刻，目光落在我身上掃了掃，語氣冰冷：
“我要廢除景瀾的家族繼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