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徐府門前,手裡攥著那封信。夜風穿過朱漆大門的縫隙,吹得我鬢角碎發輕飄飄地晃。
小翠說得對,去徐家確實不是個好主意。可有些話,非得當麵問清楚不可。
“小姐,您真要去?”小翠追出幾步,聲音裡帶著擔憂,“昨晚的事還沒弄明白呢……”
我沒回頭,隻道:“正因為沒弄明白,才要去。”
她嘟囔了幾句,終究沒再勸。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前幾日那些突如其來的變故太反常了,李掌櫃突然回心轉意、清風閣也恢複合作,背後一定有人推手。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徐景瀾。
可他為什麼要幫我?
是因為還念舊情?還是另有圖謀?
我不知道,但我必須知道。
於是今天,我又一次踏進了徐家的大門。
守門的小廝見是我,愣了一下,隨即低頭行禮:“顧小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報。”
我擺擺手:“不必了,我自己進去。”
繞過影壁,走過月洞門,我直奔後院。那裡有座小亭子,是徐景瀾最愛待的地方。記得那時候,他總愛坐在那兒看書,陽光透過竹簾灑在他肩頭,像是鍍了一層金邊。
如今,那座亭子依舊在,隻是不知道,人是否如舊。
遠遠望去,亭中果然坐著一人,正低頭寫著什麼。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你來了。”他說。
我沒有應聲,徑直走到他對麵坐下。
他放下筆,看著我:“我猜你會來。”
“為什麼?”我盯著他,“為什麼要幫我?”
他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因為你值得幫。”
“彆跟我打官腔。”我語氣冷了幾分,“我要聽實話。”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場風波,不隻是衝你來的?”
我一怔:“什麼意思?”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輕輕推到我麵前。
“這是今早收到的。”他說,“寫信的人說,他們已經盯上你了。”
我皺眉接過信,展開一看,內容簡短卻令人不寒而栗:
“顧家女,莫要妄想插足徐氏之爭。若識時務,儘早退場,否則下場自知。”
我心頭一跳,抬頭看他:“你知道是誰?”
他點頭:“和之前在蘇杭聽聞的一樣,是徐家二房與外頭商人聯手所為。”
“那你為何要出手?”我追問。
他看著我,目光深沉:“因為我不能看著你被人利用。”
“利用?”我冷笑,“你以為我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歎了口氣,“但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琳琅,你現在就像一枚棋子,彆人讓你往哪走,你就往哪走。”
我咬牙:“我不信命,也不信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我隻知道,誰擋我的路,我就把誰搬開。”
他看著我,許久才緩緩開口:“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啊,你不也變了許多?”我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以前你總是護著我,現在卻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說。”
他沉默了。
我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他叫住。
“琳琅。”他站起身,語氣認真,“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小心身邊人。”
我回頭看他一眼,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但也沒再多問。轉身走出亭子,心裡卻更亂了。
回到顧府已是傍晚。我剛進院子,就看見張伯在門口等我。
“小姐,有位客人找您。”他低聲說道。
“誰?”我隨口問。
“說是您的老朋友。”
我走進廳堂,隻見一人背對著我坐在案前,正在翻看桌上的一本賬冊。
聽見腳步聲,那人緩緩合上書頁,轉過身來。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我脫口而出。
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透著幾分熟悉又陌生的意味。
“好久不見,琳琅。”他說,“上次見麵,是在你被退婚那天。”
我心頭猛地一緊。
是他!
那個曾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送來一封匿名信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警惕地看著他。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我為什麼會來?”
“你到底是誰?”我逼近一步。
他輕輕一笑,像是早就料到我會這麼問:“我隻是個旁觀者,偶爾指點一二罷了。”
“少廢話!”我冷冷道,“上次你說‘樹大招風’,這次又說‘小心身邊人’,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看著我,神情忽然變得嚴肅:“因為我知道,有人已經開始動你了。”
我心頭一跳:“是誰?”
他搖搖頭:“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提醒你一點——你身邊最近是不是多了幾個人?”
我猛然想起這幾日府中幾名仆從行為異常,似乎確實在暗中傳遞消息。
“你怎麼知道?”我低聲問。
他笑而不語,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輕輕放在桌上。
“看完就知道了。”他說完,起身朝門外走去。
我急步上前,想要攔住他,可他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夜色中。
我低頭看向桌上的紙條,上麵隻有短短一句話:
“茶坊東側第三間廂房,今晚三更,有人在等你。”
我握緊紙條。
這到底是陷阱,還是線索?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