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提前說明一下設定,本書裡捷克羅姆是真實之龍,對應漆黑的現實,萊希拉姆是理想之龍,對應純白的夢想,所以後麵有關的內容下麵,不用再糾結遊戲裡原本的設定了)
黑暗像粘稠的瀝青,包裹著霍米加狂奔的身影。
她赤著腳,踩過冰冷的水窪、尖銳的金屬碎片和濕滑的苔蘚,皮褲被撕破的傷口滲出血,混合著乾涸的香檳,在腿上留下黏膩的痕跡,但她感覺不到痛。
跑。
不停的跑。
隻要我跑得夠快,現實就追不上我!
逃離那紅色的身影!逃離柯爾特口中的真相!
什麼夢子煙?什麼倒賣?什麼原料?全是汙蔑!是謊言!
是那些肮臟的、不理解搖滾魔力的人潑來的臟水!
她的毒煙隊是純粹的!她的歌聲是神聖的!
阿克羅瑪先生的科學是偉大的!台下觀眾那如癡如醉的幸福,是她用靈魂和搖滾換來的!
“不是夢子煙……不是夢子煙……”
她像念咒語一樣嘶啞地重複著,仿佛這樣就能驅散柯爾特的話語在她腦中刻下的冰冷烙印。
她隻想跑,跑到世界的儘頭,跑到一個沒有質疑、沒有真相、隻有狂熱崇拜和虛幻幸福的角落。
精疲力竭。
雙腿像灌滿了鉛,再也支撐不住狂奔的慣性。
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狠狠向前撲倒,重重摔在冰冷的街道上。
結束了,終於逃掉了……
她蜷縮在油桶的陰影裡,像受傷的野獸舔舐傷口。
汗水、淚水、血水和香檳的混合物糊在臉上,冰冷刺骨。
她緊緊抱住自己,試圖汲取一絲虛幻的溫暖。
隻要躲在這裡,躲過這一晚,明天太陽升起,她就能回到那個舞台,,回到那些將她奉若神明的觀眾中去。
那裡才有她的救贖,她的存在意義。
然而,希望如同風中殘燭,瞬間被腳步聲掐滅。
嗒……嗒……嗒……
鋥亮的切爾西皮鞋,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清晰穩定如同喪鐘般的回響。
霍米加猛地抬頭,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收縮成針尖。
那抹刺眼的紅色,如同地獄的業火,穿透黑暗的帷幕,再次降臨在她麵前。
莫真就站在那裡,紅西服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一絲不苟。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嘲諷,沒有憐憫,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那平靜比任何憤怒或鄙夷都更令人絕望。
“啊——!!!!”
霍米加積壓的所有恐懼、屈辱、絕望和憤怒,在這一刻如同火山般徹底爆發!
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出撕裂喉嚨的非人尖嘯!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她手腳並用地向後蹭,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油桶,仿佛要嵌進去,逃離這無法擺脫的夢魘。
“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涕淚橫流,聲音破碎嘶啞,充滿了歇斯底裡的控訴。
“我隻要那個舞台!我隻想在那裡唱歌!我隻想聽到他們的歡呼!看到他們幸福的樣子!這有什麼錯?!!”
她指著莫真,手指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你毀了我一次還不夠嗎?!你把我從雲端拉下來,踩進泥裡!讓我被全世界嘲笑!讓我像個垃圾一樣被唾棄!現在……現在我好不容易才爬回原點……我連臉都不要了!尊嚴也不要了!像條狗一樣在地上爬!像條狗一樣叫!我把我能付出的一切都給了那個舞台!!”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的悲鳴。
“為什麼?!為什麼你連這點東西都不肯留給我?!為什麼一定要追著我不放?!為什麼一定要逼我?!我根本不想知道什麼真相!我隻知道沒有那個舞台!沒有那些聲音!沒有阿克羅瑪先生!我就真的……真的一無所有了!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這絕望中夾雜著搖滾嘶吼般的咆哮,仿佛帶著某種穿透靈魂的悲愴力量,瞬間刺破了工業園區死寂的空氣。
嗡——!
空氣驟然變得粘稠而危險!
“嘶嘶嘶——!!!”
一團翻滾著詭異紫光的煙霧如同憤怒的鬼影,瞬間從角落的陰影裡激射而出!
是瓦斯彈!
它那雙細小的眼睛此刻燃燒著狂怒的火焰,死死鎖定莫真,體表的毒霧劇烈翻騰,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吼——!!!”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
灰塵山龐大的身軀從一堆廢棄的零件中轟然站起,身上堆積的垃圾簌簌落下,低沉的咆哮震得空氣都在顫抖!
“哢噠!哢噠!哢噠!!!”
令人頭皮發麻的甲殼摩擦聲如同死神的低語!
蜈蚣王猩紅的複眼在黑暗中亮起,如同地獄的燈籠!
它修長猙獰的身軀盤踞在高處的鋼梁上,紫黑色的毒液順著口器滴落,在地麵腐蝕出刺鼻的白煙,俯視著下方的莫真,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這些毒係寶可夢,霍米加最忠實的聽眾和夥伴,此刻因感受到她那撕心裂肺的絕望與悲鳴,徹底狂暴!
它們身上爆發出驚人的毒係能量,劇毒的紫霧、腐蝕的汙泥、致命的毒液,如同擇人而噬的毒龍,鎖定了那個帶給霍米加無儘痛苦的男人!
麵對這足以讓任何人心膽俱裂的恐怖圍攻,莫真卻依舊平靜。
就在瓦斯彈的毒霧即將噴吐,灰塵山的汙泥重拳即將砸落,蜈蚣王的致命毒刺即將射出的千鈞一發之際……
莫真開口了。
“對不起,我是警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霍米加臉上那瘋狂、絕望、扭曲的表情瞬間僵住。
她張大的嘴巴忘記了合攏,眼淚還掛在臟汙的臉上,但眼中那燃燒的火焰如同被澆了一桶冰水,瞬間熄滅,隻剩下無邊的空洞和茫然。
警……察?
這個詞彙像一顆釘子,狠狠鑿進了她被搖滾和虛幻信仰填滿的大腦。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冰冷的話語,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地站在莫真身後陰影裡的帥哥,一步踏前。
他臉上帶著熬夜過度的疲憊,動作卻乾脆利落。
一個印著金色盾徽、鑲嵌著精靈球圖案的黑色證件被他用兩指夾著,唰地一下展開,精準地舉到了霍米加渙散的視線前方。
證件上,【國際刑警】四個冰冷的金色字符,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不容置疑、終結一切幻夢的寒光。
霍米加的瞳孔,在那證件亮出的瞬間,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神采。
警察……國際刑警……
不是藝術家……不是導演……是警察……
專門抓壞人的警察……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她自己的哭泣,寶可夢的咆哮,甚至血液奔流的聲音。
世界變成了一片死寂的空白。
支撐著她身體最後一絲力氣的弦,崩然斷裂。
“呃……”
一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從她喉嚨裡擠出。
霍米加的身體無聲地向前傾倒,額頭“咚”地一聲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肮臟的白發披散開來,遮住了她最後凝固著巨大空洞和徹底崩潰的臉。
她終於被冰冷的現實徹底擊垮。
意識沉入黑暗的深淵前,時間被無限拉長。
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模糊,最終被一幅遙遠而清晰的畫麵取代。
合眾的港口,巨大的貨輪像鋼鐵的島嶼。
小小的霍米加,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發,百無聊賴地坐在堆滿纜繩的碼頭木箱上晃著腿。
她看著父親——那個皮膚被海風和烈日打磨得黝黑粗糙的男人,戴著船長帽,正和一群同樣粗糲的漢子一起,將沉重的貨物搬上船舷。
汗水浸透了他的後背,在陽光下閃著光。
他偶爾回頭,看到女兒,疲憊的臉上會擠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用沾著油汙的手朝她揮揮,示意她再等等。
“霍米加,爸爸跑完這趟,就能休息幾天,帶你去遊樂場。”
記憶中父親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海風的粗糲感。
他總是這樣承諾,但“休息幾天”似乎永遠在下一次航行之後。
她那時覺得無聊極了。
合眾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朋友,整天不是待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就是跟著父親在嘈雜混亂的港口。
父親沉默寡言,隻知道埋頭乾活,用跑船的錢養活她。
他不懂搖滾,不懂她內心躁動的節拍,隻會笨拙地在她生日時買回一把便宜的練習吉他,然後搓著手,帶著點局促和期待地問。
“喜歡嗎?爸爸聽說……好多孩子喜歡這個。”
彈著那把破木吉他,百無聊賴的霍米加開始了自己的搖滾之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在她接連碰壁,掙不到一個子兒,整天不務正業跟著一幫朋友在工業園區排練鬼混的時候,父親從來沒有勸她放棄,隻是對她說。
“沒關係,霍米加,有夢想是好事,爸爸也夢想著能當一個演員呢,堅持下去,隻要你不乾壞事,不論你做什麼爸爸都支持你!正直,比什麼都重要!”
正直……比什麼都重要……
父親那雙布滿老繭、骨節粗大的手,仿佛此刻正按在她的肩膀上,帶著海風的鹹澀和沉重的力量。
那雙總是充滿疲憊,卻在她生病時徹夜不眠守候,在她闖禍後默默去道歉賠償的眼睛,此刻似乎穿透了時空,帶著最深沉的憂慮和無聲的質問,凝視著她!
“爸……爸爸……”
霍米加破碎的意識裡,無聲地嗚咽著。
她一直覺得父親無聊,覺得他不懂自己燃燒的搖滾夢想。
她表麵上嫌棄他的沉默寡言,嫌棄他身上的機油味,嫌棄他莫名其妙的演員夢想。
可內心深處那個小小的霍米加,何嘗不想有一天能站在光芒萬丈的舞台上,讓那個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父親,能挺直腰板,驕傲地指著舞台對所有人說。
“看!那是我女兒!她是個了不起的搖滾明星!”
她不想讓他失望!她想成為他的驕傲!她想證明自己來到合眾,不是隻會拖累他的廢物!
可現在呢?
她成了什麼?
舞台上,她成了一個喪儘尊嚴,被萬人恥笑的小醜!
舞台下,她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凶,成了警察要抓的壞人!
她沒能成為父親的驕傲,沒能成為一個正直的、了不起的人……
“嗚……”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間將她徹底淹沒。
那冰冷的窒息感,比剛才在舞台上狗叫、開香檳帶來的羞恥感強烈一萬倍!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還有什麼?她還能去哪裡?
沒有舞台,她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沒有魔力,她失去了信仰的支柱。
沒有正直,她連做人的根基,父親最後的期望,都親手摧毀了!
活下去?
繼續麵對這冰冷殘酷、將她所有幻夢撕得粉碎、將她打入罪惡深淵的現實?
在絕望中,霍米加找到了最後一條一了百了的路。
她猛地揚起吉他,堅硬的琴頭帶著決絕的弧線,狠狠砸向自己的頭顱!
那動作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瘋狂,仿佛要以此徹底砸碎這令人窒息的世界!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卻不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一隻修長的手,穩穩地擋在了吉他落下的軌跡前!
琴頭重重砸在莫真張開的手掌上,發出悶響,但他身形紋絲不動。
霍米加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擋驚得僵住了,揚起的手臂凝固在半空,空洞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茫然地看向莫真。
莫真緩緩收回手,他臉上那慣常的戲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肅穆。
“想死?”
莫真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在寂靜的街道上卻異常清晰。
“逃避到這種地步,連麵對自己錯誤的勇氣都徹底丟棄了嗎?”
霍米加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巨大的絕望和自殺被阻止的茫然交織在一起,讓她像隻受驚的野獸。
莫真沒有理會她的反應,目光投向遠處工業區迷蒙的輪廓,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吟詠的意味。
“合眾這片土地上,除了帶來夢想的【理想之龍】,還沉睡著另一位守護者。”
“什麼?”
霍米加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困惑。
“【真實之龍】。”
莫真緩緩吐出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它是現實的具象,是理想的另一麵。它不會賜予你觸碰不到的幻夢,它隻會給予一樣東西——”
莫真轉過頭,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視著霍米加。
“直麵現實的力量。”
“直……直麵現實?”
霍米加喃喃重複,這個詞對她此刻破碎的世界來說,既陌生又無比沉重。
“是的。”
莫真的聲音斬釘截鐵。
“它不是虛無縹緲的恩賜,而是當你認清真相,被痛苦壓垮,卻依然選擇從深淵中爬起,選擇承擔,選擇改變時,才會在你心中閃耀的雷霆。”
他向前一步,在霍米加身邊那冰冷肮臟的地麵上,毫不在意地坐了下來。
紅西服的衣角沾上了汙漬,他卻恍若未覺。
“你說過【理想之龍】的故事,你說踏上合眾的人,是為了追尋【合眾夢】,追尋那份實現夢想的力量……那麼,我現在告訴你關於【真實之龍】的故事。”
霍米加怔怔地看著他,身體無意識地縮緊了一些。
莫真的聲音在寂靜中流淌,如同在講述一則被遺忘的古老箴言。
“在合眾這片廣袤的土地上,與編織夢想的【理想之龍】相對應的,是執掌現實的【真實之龍】。它並非沉睡於遙遠的傳說,它的意誌早已融入這片土地的血脈。它不向人許諾虛幻的應許之地,不賜予輕易觸碰的幻夢。它的試煉,比理想之路更加嚴苛。它隻認可一種東西,那就是【合眾精神】。”
“合眾精神?”
霍米加的眼睛微微睜大,這個詞彙她第一次聽到,卻莫名地感到一絲震顫。
莫真一字一頓,聲音清晰而堅定,仿佛要將每一個字烙印進霍米加的靈魂,
“【合眾精神】,是直麵困難,永不放棄的鋼鐵意誌!是在無數次跌倒後,依然能擦乾血跡,咬著牙爬起來的倔強!是看清世界的殘酷與自身的渺小後,依然敢於正視它,挑戰它,永不妥協的勇氣!它並非天生,而是在一次次現實的捶打中鍛造而成。”
莫真的目光變得深邃,每一個字都發自肺腑。
“【真實之龍】認可這樣的人。當一個人,在幻夢破滅的廢墟上,在絕望的深淵邊緣,選擇直視自己犯下的過錯,選擇承擔起那份沉甸甸的責任,選擇哪怕步履蹣跚也要走向那荊棘遍布的現實之路時……【真實之龍】的力量便會在他心中蘇醒。”
“這份力量,不是毀天滅地的能量,也不是心想事成的魔法。它是最純粹、最強大的力量——是讓你能在絕望中挺直脊梁的【勇氣】,是讓你能在誘惑麵前堅守底線的【決心】,是讓你能在千難萬險中依然前行的【意誌】!它能讓你超越自身的脆弱,去克服現實世界拋向你的任何困難!”
霍米加聽得有些失神,莫真口中描述的【真實之龍】和【合眾精神】,與她過去狂熱信仰的【理想之龍】是如此截然不同。
一個虛幻縹緲,許諾夢想成真;一個沉重如鐵,授予直麵現實的勇氣。
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
“假的……都是假的……”
她搖著頭,眼中剛剛燃起的一絲微弱的光迅速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絕望覆蓋。
“就算……就算這是真的……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肮臟的垃圾……【真實之龍】……它……它怎麼會青睞我……”
淚水再次湧出,混雜著絕望和自棄。
莫真沒有反駁她的自輕自賤,隻是平靜地看著她,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能容納一切黑暗。
“霍米加,人類,是一種很渺小,很脆弱的生物。人天生就需要做夢,夢境是避風港,是讓我們能在殘酷現實中喘息的幻象。不做夢……很多人便活不下去。”
他頓了頓,似乎在承認一個殘酷的真理,但隨即,莫真話鋒一轉,字字鏗鏘有力。
“但是,當一個人能夠從虛無縹緲的夢境中醒來,看清自己身處的地獄,看清自己犯下的過錯,當他能擦乾恐懼的淚水,咬著牙哪怕渾身是血、雙腿顫抖,也依然選擇邁出那一步,走向真實,那麼……這個人就可以成為【英雄】。”
“英雄……”
霍米加喃喃自語,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過遙遠,太過沉重。
莫真凝視著前方的黑暗,繼續說道。
“不是拯救世界的傳說,不是萬人敬仰的偶像。是在自己的絕境中,戰勝了懦弱、謊言和逃避的自己的人。一個敢於撕碎幻夢,擁抱真實,並為之戰鬥的人,這就是【真實的英雄】。”
他看向霍米加,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霍米加,隻要你心中還能燃起那份【合眾精神】,那麼,任何時候,你都可以成為那個【真實的英雄】!【真實之龍】的力量,就在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與你同在!”
霍米加徹底沉默了。
莫真的話像一把鑰匙,試圖撬開她緊閉的心門,但門內是厚重的陰霾,一時難以驅散。
她隻是呆呆地坐著,抱著那把冰冷的吉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汙濁的水漬。
莫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嶽,給予著無聲的壓力,也提供著一種有力的支撐。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流淌,隻有遠處工業區隱約的噪音和夜風吹過金屬管道的嗚咽。
良久,莫真才再次開口,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平靜。
“三天後,立湧港,第7號倉庫區,我們會在那裡收網。”
他站起身,俯視著蜷縮在油桶陰影裡,像被世界遺棄的垃圾一樣的霍米加。
“你有三天時間,想清楚。是繼續躲在這個角落裡腐爛,像條喪家犬一樣逃避到死,還是站起來,像個【英雄】一樣,去直麵現實的真相。”
他沒有等待霍米加的回答,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鋥亮的切爾西皮鞋踩過冰冷的水泥地,發出規律的、漸行漸遠的嗒嗒聲,最終徹底消失在街道的黑暗儘頭。
世界重新陷入死寂。
隻有莫真最後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鐘聲,在霍米加腦海反複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