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炆腦子裡嗡嗡的。
白花花的銀子在晃,金光閃閃的前程也在晃。
他看看那匣子,又看看一臉“我豁出去了”的漢王洛燼,再看看旁邊這個眼神賊亮、說話賊有勁兒的便宜侄子洛珩。
“嘶……”洛炆吸了口涼氣,猛地一拍大腿,“他奶奶的!乾了!富貴險中求!四哥,你這便宜兒子……有點東西!”他指著洛珩,又看向洛燼,“行!兵,我借!要多少人?”
洛珩立刻道:“不多!精銳,五百!要能打能抗,嘴巴嚴實的!裝備要最好的!關鍵時候,這就是捅進秦王心窩子的尖刀!”
“五百?”晉王盤算了一下,這數目在他的衛戍營裡不算紮眼,操作起來方便,“行!給你!”
洛燼一聽晉王真答應了,抱著匣子的手鬆了點勁兒,剛想咧嘴笑,又想起什麼,趕緊湊近晉王,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說:“老六!親兄弟!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半個字都不能漏出去啊!要是讓秦王那王八蛋的耳朵聽見了風……咱們仨,連帶著這銀子這功勞,全他媽得泡湯喂狗!”
晉王洛炆這會兒正被巨大的利益衝得有點飄,聞言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四哥!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洛炆是那大嘴巴嗎?放心!這事兒爛我肚子裡!我要是往外吐一個字,讓我出門就被雷劈!賭錢把把輸精光!”
洛珩補充道:“王爺,為防萬一,也避免打草驚蛇。調兵,不能早,也不能晚。七天後,子時正刻,我們派人拿著信物,去衛戍營西偏門調人。您提前安排好,讓他們悄摸出來,彆驚動任何人。”
“七天後?子時?西偏門?”晉王琢磨了一下,覺得這安排挺隱蔽,“行!準點!我讓我最貼心的副將親自在那兒等著!保準神不知鬼不覺!”
看著晉王拍胸脯保證的樣子,洛珩和洛燼對視一眼,心裡都稍稍鬆了口氣。
這事兒,算是敲定了第一步。
“那就這麼說定了!王爺,我們告辭!”洛珩一拱手。
“好走好走!”
晉王洛炆這會兒看洛珩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透著股熱乎勁兒,親自把他們送到花廳門口。
看著兩人抱著那個已經空了的紫檀木匣子離開的背影,晉王站在台階上,激動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他搓著手,臉上是壓不住的笑意和狂喜,嘴裡小聲念叨著:
“二十萬兩……潑天功勞……兵馬大元帥……嘿嘿,嘿嘿嘿……洛驍啊洛驍,你可千萬彆慫啊!給老子反!狠狠地反!老子升官發財,可就指著你了!”
……
回到漢王府那破院子,洛燼一屁股癱在椅子上,感覺魂兒都被抽走了,嘴裡直哼哼:“我的錢啊……我的棺材本啊……全填給老六那個鐵公雞了……”
洛珩沒理他這茬兒,直接鋪開一張巨大的宣紙,拿起筆,蘸飽了墨,就開始在上麵畫。
他動作飛快,線條清晰有力,山川河流、道路關隘、軍營布局……飛快地在紙上成型。
洛燼哼哼唧唧半天,見沒人理他,湊過去一看,眼珠子瞬間瞪圓了:“這……這啥玩意兒?鬼畫符呢?”
洛珩頭也不抬:“秦王南郊大營及周邊五十裡地形圖,還有他預定的行軍路線。”
“啥?!”洛燼驚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把搶過那張還沒畫完的圖,手指頭都在抖,“你……你怎麼知道秦王軍營怎麼布的?!連……連他打算怎麼走都知道?這玩意兒……這玩意兒除了秦王和他那幾個心腹大將,連太子都未必清楚全貌!你小子……你小子是秦王肚子裡的蛔蟲?!”
洛珩從他手裡抽回圖紙,淡淡地說:“前世爬出來的時候,順道記了點路。”
洛燼:“……”
他張了張嘴,看著洛珩那張平靜得嚇人的臉,愣是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這小崽子,邪門!太邪門了!
洛珩繼續畫,很快,幾條醒目的紅線標出了秦王主力可能的推進路線,幾個關鍵節點被重點圈了出來。
接著,他又在另外幾張紙上寫寫畫畫,列出了一堆東西。
洛燼再次湊過去看,隻見上麵寫著:
狼煙火攻術:特製引火物,硫磺、硝石、狼毒草粉末混合,遇水氣生毒煙,專熏馬眼人喉。埋設點:黑風峽穀口兩側高地。
滾石沸油陣:利用廢棄采石場,堆積大量碎石,下方預埋大鍋燒滾桐油、金汁(糞水)。敵軍至,砍斷繩索,滾石傾瀉,同時潑下滾油金汁,燙、砸、臭三管齊下。設伏點:鷹愁澗窄道。
陷馬連環坑:並非簡單深坑,而是淺坑群,坑底斜插淬毒竹簽、鐵蒺藜,坑與坑之間布絆馬索、藤蔓網。專廢騎兵馬腿,製造混亂。布設區域:青石灘開闊地(秦王騎兵必經)。
疑兵疲敵鼓:多備牛皮大鼓,分散於山林間。深夜,以特定混亂節奏輪番擂響,模擬大軍調動,迫使秦王軍頻繁警戒,消耗其體力精神。
“這……這都什麼玩意兒?”洛燼看得頭皮發麻,這些戰術名字聽著就陰損,“火攻水淹我懂,你這又是毒煙又是滾糞水的……還有這陷馬坑,怎麼挖得這麼刁鑽?這疑兵鼓……古籍兵書上也沒這麼寫的啊!你小子哪兒學來的這些缺德帶冒煙的損招?”
洛珩放下筆,拿起那張寫著“狼煙火攻術”的紙,吹了吹未乾的墨跡,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邊關活下來的野路子,自己琢磨的。管用就行。”
洛燼:“……”
他看著洛珩,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便宜兒子。
這哪是撿了個兒子?這他媽是撿了個渾身長刺還帶毒的刺蝟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