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門轟然爆裂!
霍勝胥如猛虎撲入,鐵鉗般的大手瞬間扣死梁念蘭手腕,匕首“當啷”墜地。
他旋身一腳,狠踹梁念蘭膝彎。
“跪下!”
梁念蘭悶哼一聲,重重跪倒在洛珩麵前,地板都震了震。
樓下同時炸開一片混亂的嘶吼與金鐵交鳴,影龍衛動手了!
梁念蘭掙了一下,霍勝胥的手像鐵鑄的,紋絲不動。
樓下傳來的打鬥和慘叫讓她眼裡的瘋狂褪去,隻剩下冰冷的絕望。
洛珩慢條斯理地抹掉脖子上那點血痕,指尖撚了撚。
他俯視著跪在麵前的梁念蘭,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她心上:“梁掌櫃,再問你一次,降不降?”
梁念蘭猛地抬起頭,嘴角還帶著剛才撞出的血絲,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洛珩!要殺就殺!想讓老娘給仇人當狗?做夢!”
“有骨氣。”洛珩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在評價一件貨物,“可惜,骨氣救不了你手下那些兄弟的命。”
他不再看梁念蘭,轉向門口肅立的影龍衛校尉:“傳令,醉仙樓所有玄天門餘孽,押送天牢北司秘獄。告訴北鎮撫司指揮使,撬開他們的嘴,我要知道他們這二十年,都乾了些什麼,背後還有誰!手段不論,死活…也不論!”
“是!”
校尉抱拳,聲音冷硬如鐵,轉身疾步下樓傳令。
“洛珩!你敢!”梁念蘭目眥欲裂,掙紮著想撲起來,被霍勝胥死死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天牢北司秘獄!
那是影龍衛最血腥的魔窟!進去的人,骨頭渣子都能被榨出來!
洛珩這才重新看向她,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塊石頭:“你看我敢不敢?梁掌櫃,你以為這就完了?你醉仙樓是根藤,我順著摸到的瓜,可不止你一個。”
他頓了頓,緩緩吐出兩個字:“柳林巷,七號院。”
梁念蘭渾身劇震!
像被一道無形的霹靂劈中!
她死死盯著洛珩,眼裡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聲音都變了調:“柳…柳林巷?!你…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那是玄天門在帝都最核心、也最隱秘的聯絡點!
隻有她這個醉仙樓主事,以及幾個絕對核心的老兄弟才知道!是最後的退路!
連影龍衛過去幾次清洗都沒摸到過邊!
洛珩嘴角勾起一絲極淡、近乎沒有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我怎麼知道的?重要嗎?重要的是…”
他微微傾身,靠近梁念蘭因震驚和恐懼而煞白的臉,聲音壓得極低,“就在剛才,在你拿刀抵著我脖子的時候,我已經派另一隊影龍衛過去了。算算時辰,現在…應該已經動手了吧?”
他直起身,語氣恢複了平淡,卻更令人心膽俱寒:“梁掌櫃,你猜猜,柳林巷七號院的人,看到影龍衛從天而降,會怎麼想?他們會覺得,是影龍衛神通廣大?還是…覺得是你梁念蘭,在醉仙樓失手被擒,熬不住刑,把他們全賣了?”
“噗!”梁念蘭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再也壓不住,猛地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一小片地毯。
她眼前陣陣發黑,洛珩的話像無數根冰冷的針,紮進她腦子裡!出賣同袍!這是玄天門遺孤最深的恥辱,是比死更可怕的罪名!
柳林巷那些兄弟,那些跟著她父親、叔伯一起從玄天門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老兄弟,會恨死她!會認定是她梁念蘭貪生怕死,背叛了他們!
“洛珩——!”梁念蘭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滔天的恨意和屈辱,“你卑鄙!無恥!你不得好死!”
“卑鄙?”洛珩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輕輕嗤笑一聲,“跟你們藏頭露尾二十年,在帝都地下攪風攪雨比起來?跟你們策劃行刺當今天子比起來?我這點手段,算得了什麼?成王敗寇罷了。”
他踱了兩步,停在梁念蘭麵前,陰影籠罩著她:“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歸順我,為我所用。柳林巷那邊,我可以下令留活口。你的那些兄弟,隻要肯招供,配合,我保他們不死,至少…能留條命在牢裡苟延殘喘。否則…”
洛珩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數九寒冰:“我就把柳林巷抓到的所有人,一個一個帶到你麵前。當著你的麵,砍下他們的腦袋!讓你親眼看著,你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是怎麼因為你梁念蘭的骨氣,一個個身首異處,斷子絕孫!”
“你…你…”梁念蘭渾身篩糠般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看著洛珩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當著她的麵,一個個殺她的兄弟…這比直接殺了她還要殘忍萬倍!
她不怕死,她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可她不能拖著那些同樣背負血仇、同樣掙紮求存的兄弟一起死!
更不能讓他們背負著“被梁念蘭出賣”的汙名去死!那會讓她死不瞑目!
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支撐了她二十年的複仇信念,在洛珩赤裸裸的威脅和殘酷的現實麵前,寸寸崩塌。
她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嘗到濃重的血腥味。
良久,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頹然癱軟下去,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地毯上,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好…好…”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徹底的絕望,“我…歸順…彆殺他們…彆殺我兄弟…”
洛珩眼神毫無波瀾,對這個結果似乎早有預料。
他揮揮手:“給她上枷。押回漢王府,單獨看管,嚴加看守!”
“是!”兩名如狼似虎的影龍衛立刻上前,沉重的鐵枷鎖“哢噠”一聲扣在了梁念蘭纖細卻布滿力量感的脖頸和手腕上。她被粗暴地拽了起來。
就在被押著經過洛珩身邊時,梁念蘭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洛珩,帶著最後一絲不甘的怨毒:“洛珩!彆以為你贏了!你以為玄天門真能成什麼氣候?二十年了!我們不過是…不過是某些人見不得光的夜壺!用的時候掏出來,嫌臭了就一腳踢開!你抓了我們,不過是替彆人清了茅坑!”
洛珩腳步一頓,側過頭,目光銳利如電:“哦?夜壺?說清楚,誰養的你們這條咬人的狗?太子?還是…魏王?”
梁念蘭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怨憤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
她沒有回答,隻是死死閉上眼,兩行渾濁的淚水混著血汙,無聲地滑落下來。
但那瞬間的表情,已足夠說明一切。
洛珩看著被押走的梁念蘭那頹敗卻難掩怨毒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塊冰涼的玄龍令。
“夜壺?踢開?”
他低聲自語,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看來這茅坑裡,除了老鼠,還蹲著些更臭不可聞的東西啊…太子殿下,您這手,伸得可真是夠長,也夠臟的。”
霍勝胥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世子,這女人說的話…”
“七分真,三分怨。”洛珩打斷他,眼神幽深,“玄天門這二十年能苟延殘喘,背後沒人暗中輸送錢糧、提供庇護,鬼都不信。梁念蘭最後那點不甘和怨氣,不是衝我們,是衝她真正的主子。嫌他們沒用了,或者…怕暴露了?”
他望向窗外帝都沉沉的夜色,那裡燈火璀璨,卻掩藏著無數噬人的暗影。
“把這醉仙樓給我一寸寸刮乾淨!所有可疑的東西,尤其是賬冊、密信,全部帶走!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這夜壺,到底接了些什麼臟東西!”
霍勝胥領命,眼中寒光一閃。
衛定疆立刻帶人如狼似虎地撲向各處,翻箱倒櫃的聲音瞬間響徹這座剛剛經曆過血腥的銷金窟。
洛珩站在原地,玄龍令在指尖轉動,冰冷堅硬。
梁念蘭的屈服隻是開始。
她嘴裡能吐出多少有用的東西,她背後的主子會不會狗急跳牆…這潭深不見底的水,才剛剛攪動。
而攪動它的棍子,正牢牢握在他洛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