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要去哪兒?”
一個婢女站在林疏月麵前,林疏月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秋桐。
秋桐是老夫人的人,當初隨著那群護院和丫鬟們一起被送到澹月居,這幾天她明裡暗裡攬權,儼然是澹月居最大的丫鬟了,連林疏月出門都要過問。
林疏月道:“我有事要去找陳知府。”
秋桐沉聲道:“少夫人若有事,可交予謝家,想必大夫人自會遣人幫您辦妥。”
林疏月皺眉:“什麼意思?”
秋桐笑了笑。
“您身為謝家女眷,自是要遵守三從四德,譬如這些拋頭露麵的事,還是交給我們下人做吧,以免傳出去說少夫人小門小戶出身,不懂規矩,白白壞了少夫人的名聲。”
林疏月:“……”
她氣笑了。
碧柳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小姐想出門就出門,哪輪得到你置喙?”
秋桐不卑不亢的道:“我當然無權插手少夫人的事,但老夫人既然安排了我來伺候,我便免不得要多說幾句。”
林疏月冷冷的看著她。
“我看你不像伺候,倒像是管教。”
秋桐仍舊擋在林疏月麵前,“少夫人誤會了,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少夫人好。”
說完,還看了一眼碧柳,眸中略帶諷刺。
“既然來了少夫人身邊,自然無時無刻都要為少夫人著想,不比某些人,當了主子的心腹,卻不懂規範主子的言行,隻一味迎合,表麵上看是哄得主子高興了,實際上就是屍位素餐,屆時若外界的人議論起來,她自然沒什麼影響,但主子就不一樣了。”
碧柳頓時瞪大了眼。
“你說誰呢?”
秋桐卻並不再看她,隻是再次麵向林疏月,態度恭敬而強勢。
“請少夫人回房吧。”
林疏月沒有吭聲。
她靜靜的看著秋桐,一雙如古井般的眼眸深而沉靜。
片刻,她才輕扯了下嘴角,“你很好,我記住你了。”
說完,徑自回了屋。
碧柳跟在她身後,氣衝衝的。
“小姐,她也太過分了,一個婢女,她憑什麼……”
“碧柳。”林疏月打斷她,淡淡的道:“咬蛇咬七寸,打狗看主人。”
在今天之前,她從未想過與這些丫鬟護院們為難,因為她心裡清楚,他們隻是奉命行事,隻要不做得太過分影響到她,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大不了到時隨意尋個理由打發了他們。
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
狗也是隨主人的。
主人怎麼想,她們就怎麼叫。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氣了!
林疏月眸光微冷,招手叫碧柳湊到跟前,對她耳語了幾句。
當天下午。
林疏月還沒來得及去找老夫人,老夫人帶著秦氏倒先找上門來了。
原來,是為了謝道遠被關押一事。
林疏月有些意外。
她試探著問:“你們說……他是被裴行淵關起來了?”
老夫人急得直跺腳,“是啊,你公爹本意上是要找王文泰,可誰知不等他登門,王文泰就先死了,錦衣衛內鬥,那姓裴的非說你公爹是王文泰的同黨,把他關了起來,聽說還挨了板子,你公爹身子骨不好,這樣下去他怎麼受得了?月兒,你還是快想想辦法,把他救出來吧。”
不得不說,林疏月聽到這個消息是高興的。
原來是她想多了。
謝家並沒有搭上裴指揮使,所謂的機運,原來是王文泰。
林疏月不認識王文泰,甚至前世連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但不這妨礙她很快在腦海中補全了前因後果。
心中慶幸的同時,差點笑出聲來。
“祖母說笑了,這事關官場上的事情,我一介內宅婦人,能想到什麼辦法?”
老夫人和秦氏對視一眼。
眼睛裡有心虛一閃而過,卻又很快變得理直氣壯。
“我們倒是有辦法,就是需要你幫忙。”
林疏月挑眉。
“哦?說說看。”
老夫人清咳一聲,“所謂財帛動人心,想來那裴指揮使也不能免俗,你公爹雖身陷囹圄,但他肯定是清白的,隻要我們拿出多多的錢財打點裴指揮使,他肯定會放了他,說不定還能給我們謝家鋪出一條好路。”
林疏月譏諷的扯了下嘴角。
“祖母是要我拿錢?”
說起這個,饒是老夫人的臉皮再厚,此時也不由麵上發燒。
“呃……當是我們借的,等你公爹出來後,必定還你。”
林疏月隻覺得無比諷刺。
一邊口口聲聲瞧不上商戶女,卻又一邊盯著她的嫁妝,她冷聲道:“想來那裴大人光風霽月,也不一定會收受賄賂。”
老夫人不耐煩的道:“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你把錢拿出來就是。”
軟飯硬吃。
林疏月不慣著她們了。
“抱歉了祖母,今日上午您派過來的婢女還說,我身為內宅婦,當安分守己,少管外麵的事情,所以從那時我就決定,以後就安心守在這澹月居,至於外麵那些閒事,我就不插手了。”
老夫人一愣,看向秋桐。
秋桐也是一臉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少夫人,老爺是您的公爹,再說他的安危關係著謝家的前途,您也算是謝家人,這怎麼能叫閒事呢?”
林疏月笑了笑。
“你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咯,反正謝家的榮辱也與我無關,總不能謝家發達了,你們還能送我十裡紅妝允許我再嫁?”
“既然不能允許,那謝家無論好壞,我都是個枯守於後院的寡婦,那公爹回不回來,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彆?”
“錢財我是拿不出了,畢竟我沒了夫君,這些錢我還要留著傍身呢,誰知道將來是什麼光景?萬一謝家真不行了,你們不管我這個寡婦,我至少還有一口飯吃不是?”
她說完,就笑著坐回了椅子上。
儼然是一副擺爛的態度。
老夫人都驚呆了。
秦氏也是不敢置信。
她伸手指著林疏月,指尖都在顫抖,“你、你……簡直豈有此理!”
林疏月冷笑一聲,乜斜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算是想通了,虛與委蛇也就那樣,既然如此,不如撕破了臉,謝家有什麼手段她前世就見識過了,多活一世,難道她還被她們算計不成?
能痛痛快快打這群人的臉,她又何必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