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北境,零下十五度的風雪如刀割般呼嘯。
林驚寒低頭凝視著那柄貫穿自己心臟的冷劍,鮮血尚未滴落,便已在刺骨的寒風中凝固成冰。
她率領十萬大軍,在這寒冷徹骨的邊境堅守了整整一個月,糧草早已斷絕,十萬將領如今隻剩下區區三千殘兵。
即便如此,她依然鐵骨錚錚,不願有絲毫妥協,未讓那寒奴跨過綿延的邊關半步。
就在她手起刀落,斬下敵軍首領頭顱的那一刻,後背卻突然被叛徒的冷劍無情刺穿。
“將軍,對不住了,聖上早已經娶林二小姐為後,為了確保皇後性命,您不能活著入京!”
狗皇帝!
單膝跪地,苦苦支撐,眼前回憶著身前種種,大祁內亂,她為了三皇子殺出一條血路,登上皇位。
他許她後位,還未實現,寒奴侵犯邊境,她領命帶兵前往……
手中的長槍重重地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嗡鳴。
冷劍被用力拔出,紅色的鮮血混雜著白色的雪花,刺得她雙眼生痛,幾乎睜不開眼!
你負我!
……
大晉北朝,將軍府內。
林驚寒——林依霜猛然驚醒,冷汗早已浸濕了她的褻衣。
眼前的環境既熟悉又陌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她低頭查看自己胸口的傷口,卻發現那裡光滑平整,並無明顯傷痕。
環顧四周,不屬於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這裡並非大祁,而是異國大晉北朝的將軍府?
“夫人,您終於醒了,可把奴婢嚇壞了!”
“雨兒?”陌生的名字不自覺地從嘴裡念出,帶著些許的沙啞,視線模糊了一切,耳邊傳來雨兒的低聲哭泣安慰聲:“夫人彆難過,將軍要娶蘇蘇小姐……”
接下來的話,林依霜已聽不太清楚……
原主林依霜,乃是巡按禦史之女,父親雖然官位不大,卻手握實權,深得聖上重視與信任。
十五歲那年,原主對蕭京垣一見傾心非君不嫁,求著不經常回來父親,去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奈何蕭京垣早已有心儀之人,成親當日便領兵出征,一去便是兩年。
兩年回歸,歸來時已變成一個傻子。
國公府哪裡容得下傻子當世子,找了個借口把蕭京垣丟到郊外的院子仍其自生自滅。
是原主不離不棄跟在蕭京垣的身邊,郊外的刁奴欺辱他,是原主護著他。
原主自幼身體不好,為了蕭京垣,她吃儘苦頭。
得知,藥王穀的神醫能夠醫治蕭京垣的癡傻,她帶著蕭京垣,徒步走尋千萬裡,跪在藥王穀下三天三夜,求得藥王出手。
哪知,蕭京垣恢複過來,卻忘記做傻子時的一切。
把她丟在藥王穀連夜回京,被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許蘇蘇哄騙,以為原主趁著他癡傻,故意把他藏起來。
他身上多出來許多莫名的傷口,證實了他這三年來被原主虐待的“事實。”
原主回來後,不斷找蕭京垣解釋一切,可惜他都不聽,一次次為了許蘇蘇懲罰原主,一次次當著眾人的麵羞辱原主。
就在蕭京垣通知原主要娶許蘇蘇為平妻時,原主再也承受不住,直接病倒了。
雨兒去求蕭京垣,那得是蕭京垣冷漠回答:“何故裝模作樣,這般鬨騰,會以為,本將軍會憐惜她嗎?”
原主因這三年來虧空了身體,再加上遭受刺激,一病不起,最終香消玉殞,這才讓她這個異國靈魂占據了身體。
雨兒說了許久,見林依霜始終不發一言,哭得更傷心了:“夫人……您彆這樣!”
林依霜眼中寒光一閃,掀開被子下了榻:“無礙!”
她既然已經成為林依霜,那她受的委屈,她要一點點討回來;所付出的一切,她也會替她加倍拿回來!
至於大祁的狗皇帝,林依霜眼中寒芒頓現,從來沒有人算計過她後,還能安然無恙!
林依霜起身,穿上一身正紅的衣裳,邁步走了出去。雨兒連忙跟了上去:“夫人,您身體還沒好,要去哪裡?”
“去哪裡?今天這麼大的喜事,我作為將軍夫人,怎麼能缺席!”
喜堂上,賓客滿堂,滿眼皆是喜慶的紅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喜堂之上的那對新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林依霜的到來。
“啪!”直到一道人影站在許蘇蘇麵前,一巴掌打飛許蘇蘇的紅蓋頭!
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林依霜再次揚手,落在她的臉上“啪!”
等林依霜又一次舉手,蕭京垣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做什麼!”單手攬過許蘇蘇的腰,把她緊緊護在胸前。
許蘇蘇也回過神來,揚手就要朝著林依霜打了過去,“你敢打我!找死!”
蕭京垣死死扣住林依霜的手腕,不讓她躲這一巴掌。
林依霜輕輕一個側身,許蘇蘇這一巴掌落了空!
“林依霜!你發什麼瘋!”蕭京垣的怒吼:“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誰敢動!”林依霜從袖口中拿出賜婚聖旨,看見聖旨,侍衛一時間不敢上前。
人傷了沒有關係,若是衝撞之間,傷了聖旨,這可是冒犯之罪,是要殺頭的。
她輕易掙脫了蕭京垣的桎梏,趁其不備,反手給了蕭京垣一巴掌。
這次蕭京垣與許蘇蘇反應得很快,隻不過他們以為林依霜打的是許蘇蘇,沒有想到她打的是蕭京垣。
蕭京垣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林依霜會打她。
在他印象中,林依霜都是溫溫柔柔,說話細細軟軟的,當得知他要娶平妻時,那一雙眼睛總是哀怨無比看著他。
看著他渾身難受。
“你打我!林依霜!你這個賤人!”
林依霜對著他怒吼充耳不聞,她緩緩朝著大堂主位走去。
蕭京垣的母親死的早,父親與他不合,國公府隻有一名在外養身體的祖母對他極好。
所以拜堂的主位上,隻擺放了蕭京垣母親的牌位。
林依霜在牌位的另外一邊座位上落座,正紅色的裙子層層疊疊看著許蘇蘇格外的不順眼。
林依霜指尖撫過牌位邊緣,忽然開口:“前日,婆母托夢給我,說若見著負心漢,便替她好好教訓。”
她含笑看著蕭京垣。
“林依霜!今日乃是我大喜之日,豈是你胡言亂語地方,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把她帶回去!”說著蕭京垣對著賓客致歉:“諸位對不住了,內人身體不適,近日來總是瘋言瘋語……”
林依霜轉動著手腕,原主的身體太弱了,這一巴掌打得她自己手都疼,發力也不夠。
若是換作她自己的身體,方才那幾巴掌,定會打掉他們幾顆牙。
林依霜就把聖旨擺在桌麵上,那些侍衛根本就不敢上前一步。
她掃視在場的賓客,在場之人非富即貴,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屑與指責,她莞爾一笑,:“原來將軍還記得我這個原配,我還以為這三年來將軍忘了自己是傻子,也忘了這賜婚聖旨一事。”
“姐姐何必在這裡挖苦將軍,我與京垣本就是兩情相悅,是你橫插一腳!若非是你強迫京垣娶你,我早已經是他的妻!”
林依霜看著許蘇蘇據理力爭的樣子,她並未半點動怒:“這麼說,你會這賜婚聖旨有諸多不滿?這般委屈,要不,我同你一起進宮麵聖,你在聖上麵前好好訴說這些年的委屈如何?”
“林依霜你少在這裡拿聖旨來威脅我,我已經按照旨意娶你為妻。接下來我娶平妻,納妾都與你無關!”蕭京垣把許蘇蘇護在懷裡。
在場賓客雖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可是那眼底的眼神早已經說明了一切,在他們這些達官貴人眼中,如此女子便是善妒。
而且,原主的父親這些年辦案,裡裡外外把這些朝官得罪個透。
蕭京垣一雙黑眸帶著幾分殺意,死死瞪著林依霜,他想不明白,這人究竟想作何?平日裡的柔弱,想來都是偽裝的!果然如蘇蘇所說,此人心機深沉!
“鬨劇?你的鬨劇便是讓蘇蘇受傷?你若是跪下跟蘇蘇賠禮道歉,此事就算過去了!”蕭京垣也不想把事情鬨得太難看,此刻他隻想羞辱林依霜一番,儘快與許蘇蘇拜堂成親,免得夜長夢多。
林依霜坐在主位上,雙手放在扶手上,聞言哈哈大笑:“將軍?你要我下跪?哈哈,看來這三年的醫治,還未把夫君的癡傻治好?怎麼能說出如此可笑的話來?”
“林依霜,彆敬酒不吃吃罰酒!要不是念在你三年的照顧,單單今日一事,本將軍便可休了你!”
林依霜動作優雅得體地整理著袖口:“我乃巡按禦史之女,父親林緒和為官三十年,手中處理的案件上上下下不少於百件。父親雖說隻是七品之官,卻深受聖上信任。聖上將我許配給你,太後添妝,禮部過聘,大學士做媒,戶部尚書親自落筆,將我林依霜的名字添在你蕭家戶籍上。”
林依霜抬眸,視線掃過大堂眾人,落在戶部尚書身上:“陳大人,我所言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