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梅!
我拚命掙紮,眼角餘光瞥見她的側臉,慘白如紙,嘴唇烏青,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眼白。
“放開他!”二爺怒吼一聲,不顧沈星移的手指已近到胸前,拚儘最後的力氣掄起拐杖砸向周小梅的後心。
沈星移似乎很在乎周小梅。
沒有任何的猶豫,閃身而動,竟用身體替她擋住了二爺這一杖。
拐杖與沈星移的身體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星移踉蹌幾步,反手抓住拐杖,往前一拉,將二爺拉到跟前。
接著化掌為拳,重擊打在二爺胸前。
二爺臉色驟變,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右肩的“白霜”已經蔓延到脖子,呼吸間噴出的氣在空中也凝成了霜白色。
“九哥,你撐不了多久的。”沈星移一步步逼近二爺,“不如把方家的那件寶物交給我吧,我給你們個痛快……”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耳膜嗡嗡作響。
周小梅的手指越收越緊,肺裡的空氣一點點被擠壓出去。
就在意識即將消失時,二爺沙啞的聲音穿透迷:“銅錢……吐出來……”
我猛然間清醒。
嘴裡還含著二爺給我的那枚銅錢。
用儘最後的力氣,我將銅錢混著血水噴向沈星移。
銅錢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線,正中沈星移眉心。
“啊……”
沈星移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整個人向後傾倒。
周小梅也像被無形的手扯住一般,鬆開了掐著我的手,一頭栽了下去。
銅錢嵌在沈星移眉心後,滋滋作響,冒出一縷縷白煙。
“回元罡炁……”他的聲音變得扭曲,“你居然會清微禦炁術……”
話未說完,沈星移一把拎起周小梅,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隻有那枚銅錢“叮”的一聲落在地上,已經變得漆黑如墨。
我癱軟在地,大口喘息。
二爺柱著拐杖,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回祠堂……”
他的臉色已經由白轉青,嘴唇烏紫,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帶“白霜”的血跡。
我扶著他,跌跌撞撞地朝祠堂方向移動。
身後,最後一盞綠燈籠無聲熄滅。
祠堂門口,村長等人已經迎了上來,將二爺抬了進去。
“聽著……”二爺拽住我的手,氣若遊絲地說道:“沈星移被回元罡炁所傷,暫時……不會再煉陰骨,但……但他不會就此罷手……”
“老九,你先彆說話,我去找老瘸子過來。”村長示意將二爺平放在供桌旁,撕開衣服查看傷口。
那截白骨已經完全變黑,周圍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血管凸起,仿若蚯蚓在遊走。
“寒骨蝕心……無藥可醫……”二爺苦笑道,“除非,找到這截手骨的本體……”
話未說完,二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口中溢出黑血。
我手忙腳亂地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卻發現自己的手也不受控製的顫抖。
祠堂裡安靜得可怕。
陳遠清的屍體就躺在旁邊,七枚棗木釘穩穩當當的釘在二爺畫圈的位置。
村長說,就在我和二爺剛離開祠堂不久,陳遠清的屍體就有了異樣。
起初是雙手突然舉起,接著身體好像被無數條看不見的絲線拉扯,慢慢坐了起來。
村長等人眼疾手快,當即按二爺交待的方法,釘下了棗木釘。
說來也怪。
最後一枚釘子釘下去後,陳遠清的屍體馬上像團軟麵似的,倒了下去。
此間有人看到祠堂門口站著一個女孩,穿著格子衣,紮著馬尾辮。
村長以為是誰家的孩子跑出來玩耍,還讓她早些回去。
可女孩從始至終都一聲不吭,隻是用陰森的眼神緊緊盯向村長等人。
直到棗木釘全部釘在陳遠清的屍體上後,女孩也不見了。
二爺抽搐了一陣便暈了過去,呼吸微弱得幾乎察不到,那層詭異的“白霜”已經蔓延到他半邊臉上。
所有人都圍在他身旁,不知所措。
“要不,還是去老瘸子過來瞧瞧?”村長搓著手,“前些年有個賣貨郎在路上被毒蛇咬了,大家都說他肯定活不成,還不是被老瘸子救過來了……”
沒人說話。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盯著二爺肩膀上那截漆黑的人骨,心裡也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到後麵的林子裡來。”
那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擦過耳畔,卻讓我渾身一顫。
我悄悄抄起桌上的手電筒,退出祠堂。
夜風帶著絲絲涼意,月光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
我打開手電筒,微弱燈光給我指引方向。
林子就在祠堂後方,不足百步。
剛踏入林子邊緣,一陣異香便鑽入鼻腔。那香氣甜中帶腥,像是混合了蜂蜜和口水的味道。
循著香氣望去,胡月姬就站在一棵竹子下,手裡捧著一株形狀怪異的草。
那草通體呈暗紅色,莖乾扭曲如蛇,頂端分出五片葉子,每片葉子都形似龍爪,葉脈中流動著紅色的液體。
最奇特的是,它明明已經被采摘,葉片卻仍然在微微顫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找我有事?”我隱隱猜到了她叫我過來的用意,但還是一副疑惑的模樣看著她。
“龍涎草。”胡月姬的聲音比以往都要低沉,“能暫時壓製方先生身上的寒毒。”
我微微一怔。
陰娘子曆經四年,費儘千辛萬苦都沒找到這玩意,胡月姬是從哪兒來的?
當然,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
我伸手去接,胡月姬卻將草往後一縮。
“先說清楚……”她眯起那雙勾人魂魄的媚眼,“龍涎草隻能壓製寒毒三到五天,要根治,必須找到那截人骨的本體。”
“你知道本體在哪?”
“就在沈星移煉陰骨的地方。”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可以帶你去。”
月光忽然穿透雲層,照在她臉上。
那張美豔的臉龐此刻顯得格外嫵媚,眼角浮現出幾道若隱若現的紅紋。
“為什麼幫我?”我盯著她眼睛問。
“不是幫你。”她輕輕搖頭,發間閃過銀光,“是幫方先生……你應該知道的,四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取走了我三根狐毛。”
說著,她抬手撫過鬢角,指了指右耳上方的位置:“我們的仙根就在這,方先生取走的不是普通的毛發,而是仙根。三根,就是三百年的道行啊。”
我心頭一顫。
四年前的事還曆曆在目。
當時胡月姬取下三根狐毛給二爺,我是親眼所見的。
隻是沒想到,這些狐毛竟然是胡月姬的仙根。
“既然是擔心二爺……”我緩緩抬眼,冷聲質問道:“剛才我們差點死在沈星移手裡,你為什麼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