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咧嘴一笑,掀開鬥篷,露出背後三根漆黑的鐵釺,每根都有小臂長短,上麵有放血的凹槽。
“穿山釘。”老周頭拍了拍鐵釺,“這玩意對付鬼怪精靈,比槍好使。”
晨霧中,我們向著黑瞎子溝進發。
老劉頭走在最前,狼尾鬥篷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我們披在外麵的獸皮不僅防水,保暖的效果也非常不錯。
木屋漸漸消失在風雪裡,隻有房簷下的鐵籠還在風中輕輕晃晃,發出“吱呀”的響聲,仿佛在為我們送行。
進入興安嶺的深處後,老劉頭的速度明顯慢了起來。
奇怪的是,越往裡走,雪反而沒那麼深了。
周二寶突然停下來,鼻子抽動:“前麵有硫磺味。”
繞過一片枯鬆林,眼前豁然出現一口溫泉。蒸騰的熱氣中,七八個女子正在沐浴。
她們肌膚如雪,黑發如瀑,銀鈴般的笑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悅耳。
“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我話未說完,就見最靠近岸邊的女子轉過身來。
她約摸二十出頭,杏眼含春,朱唇輕啟:“下來一起泡呀!”
金不換的喉結滾動,目光直直盯著女子蔓妙的身體。周二寶的呼吸也明顯粗重起來,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彆看她們的眼睛。”老劉頭低喝一聲,彆過頭,看向遠處的林海。
那女子卻已從水中站起,水珠順著玲瓏曲線滾落。她輕咬下唇,玉指勾了勾:“來嘛……水裡可暖和了……”
這時更多女子圍攏過來,薄霧中若隱若現的胴體散發著幽香。
有個穿紅肚兜的湊到周二寶跟前,吐氣如蘭:“小哥身子真壯實……”
周二寶眼神發直,竟伸手要去摸她的臉。
老劉頭一棍子敲在他膝彎:“醒醒……彆著了道兒。”
我第一次見到此種情形,也是口乾舌燥,小腹像是有團火在燃燒。
不過當我鬼瞳開啟時,卻見這些“女子”並沒有命氣,隻有一團團灰白色的光斑在頭頂浮動。
果然不是活人。
老劉頭催促大家快些離開。
金不換和周二寶邁著機械的步子往前走,目光卻沒有離開過那些女子的身軀。
“我去尿個尿……”金不換捂住褲襠,鑽進林子裡。
周二寶也支支吾吾說要解手。
老劉頭剛要阻攔,溫泉裡的女子突然齊聲嬌笑。
最年長的那個撩動濕發媚笑:“爺們兒害什麼羞啊……”
等聲浪過去,金不換和周二寶已不見蹤影。
“壞了!”老劉頭跺腳:“那倆蠢貨肯定進入溫泉了。”
我們折返時,溫泉邊的情形令人毛骨悚然。金不換和周二寶被眾女子圍在中央,有個披著綠紗的正把金不換的腦袋往胸前按。
她的手指已化作利爪,正悄悄抵住金不換的後心。
“滾開……”老劉頭暴喝一聲,三根穿心釘破空而出。
靠他最近的女子發出慘叫,胸口被釘出三個窟窿眼兒。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腥臭的黑水。
“找死!”身體被洞穿的女子麵容扭曲,嘴角裂到耳根。
與此同時,所有女子的皮膚如蠟般融化,露出青灰色的腐肉。黑發如蛇狂舞,瞬間纏住老劉頭手中的木棍。
我並指如劍,迅疾打出幾道回元罡氣,兩個女子當即倒下。
老劉頭趁機揮舞骨刀,將她倆攔腰斬斷,下半身往後倒飛進溫泉,上半身仍在爬行。
有個隻剩頭顱的竟張嘴咬向我腳裸,被老劉頭一釘子貫穿了天靈蓋。
“救……救命……”金不換癱在岸邊,褲襠糊了一層粘糊糊的東西。
周二寶更慘,脖子上纏滿發絲,臉色已經發紫。
老劉頭冷哼一聲,掏出朱砂抹在穿山釘上,將還在纏鬥的女子釘死在樹上。
“燒了她們!”老劉頭打開一瓶汽油,灑在那些女子身上,接著甩出火柴。
火星瞬間化作火龍,將所有女子吞沒,最後隻留下一灘灘腥臭糊狀黏液。
最後一個紅衣女子猛地撲向已經嚇傻的金不換。
千鈞一發之際,周二寶怒吼著撞開他,自己卻被女子十指插入肩頭。
“二寶!”我鬼瞳凝聚罡氣,狠狠瞪向紅衣女子。
隻見她動作一滯,被老劉頭抓住機會,穿山釘從她太陽穴貫入。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溫泉已經變成一池黑水,周二寶肩頭的傷口泛著青黑色。
老劉頭急忙用燒紅的穿山釘烙上去,“滋啦”聲中,一股黑煙冒起。
接著,他又往周二寶的傷口敷了一層白色粉末,這才鬆了口氣。
“她們到底是什麼東西?”金不換牙齒打顫。
老劉頭擦拭去釘上的汙血,回答道:“雪魅,專在溫泉裡誘殺路人。”
說著,踢了踢地上融化的殘肢:“都是凍死的妓女怨氣所化。”
“咦,那些是……”周二寶突然指著水麵,看向老劉頭。
黑水退去後,池底露出十幾具森森白骨,天靈蓋上全都釘著生鏽的棺材釘。
老劉頭臉色驟變:“快走!這是一處養屍地!”
我們回起受傷的周二寶倉皇逃離,身後傳來“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回頭望去,那些骸骨正在黑水中緩緩坐起。
天色漸晚時,老劉頭找到了一處可以過夜的山洞。
周二寶的傷口比想象中的要麻煩。
老劉頭從鹿皮囊中掏出一包黑褐色藥粉,混著燒酒糊在周二寶肩頭。
“忍著點!”老劉頭話音未落,藥粉接觸傷口的瞬間就騰起青煙。
周二寶額頭頓時沁出豆大的汗珠,牙齒“咯咯”作響,硬是咬碎了半截鬆枝。
“雪魅的爪子帶屍毒。”老劉頭用銀針挑開泛黑的皮肉,針尖立刻蒙上一層白霜。
我注意到他下針的手法很特彆,三根銀針呈品字形紮在傷口周圍,針尾係著紅線,繩上串著獸牙。
金不換蹲在火堆旁啃乾糧,眼睛卻一直盯著老劉頭:“這針法……”
“湘西趕屍一脈的鎮屍針。”老劉頭斜起眼,“怎麼,你也想嘗嘗?”
正說著,洞外刮起了急風,雪花漫天飄落,鬆濤聲裡夾雜著有規律的“沙沙”聲。
老劉頭豎起食指,示意大家屏住呼息。
那聲音,分明是爪子撓樹皮時發出來的。
“山魈聞著血腥味來了。”老劉頭摸出個陶罐,掀開紅布封口,裡麵黑乎乎的膏體散發出刺鼻的赤硝混合硫磺氣味。
他用木片挑了些抹在洞口石壁上,那股撓樹聲立刻變成了憤怒的嘶吼,漸漸遠去。
周二寶昏睡過去了,臉上總算恢複些血色。
老劉頭往火堆裡添了把特製的鬆脂,火焰頓時變成了詭異的青白色。
“這火能驅邪,你們守著彆滅。”
說完裹緊狼尾鬥蓬,靠在洞壁沉沉睡去。
後半夜風雪停了,月光透過洞的冰淩,在地上投下蛛網狀的影子。
金不換突然捅我捅我,手指向洞外:“聽,什麼聲音?”